“第一条规则:干掉找球手。”
——布鲁特·克林杰《击球手的圣经》
保劳斯卡斯合上书,懒洋洋地伸展着胳膊,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他已经提前结束了七年级的所有课程,并且通过了评级考试——更棒的是,维尔纽斯绿森林队选中了他,他即将成为一名职业魁地奇球员,为家乡的球队而战。现在是1961年的夏天,德姆斯特朗[1]迎来了漫长的白昼,学生们脱掉了毛皮斗篷,穿着血红色长袍跳上飞天扫帚,飞过湖泊与山脉,化作澄澈天幕中一个个不起眼的点。不过保劳斯卡斯并不在其中,他飞得已经够多的了,比起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他更喜欢明亮而不灼热的慵懒日光,沐浴在其中昏昏欲睡。城堡后面的高山湖泊像天空一样蓝,有微风从湖面上吹来,拂动了他柔软的金棕色头发。一些幽灵般的深色大船停泊于此,正随着水底的暗流轻轻摇晃。
在朦胧之间,他的上方飘来了一片阴影,笼罩着他的脸。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眼,一对迷人的蓝眼睛闯入了他的视野,像天空,像湖泊——是谢尔盖,看来他刚结束了一次高空飞行,凌乱的黑色短发朝各个方向翘着,脸颊兴奋地泛红;他的袍子上还带着疾风的冷峻,瞳孔里却闪烁着温暖的光。谢尔盖把飞天扫帚支在一旁的白腊树上,也躺了下来,紧挨着他最好朋友的肩膀。“不去飞一会儿吗?你的扫帚还在更衣室里。”
“不了,你得让我偷个懒,绿森林的试训刚结束——你不知道击球手有多累,我起码挥动了上百次球杆,就在三天之前。”
如果一定要在毕业季给他找出一件不顺心的事情,那大概就是谢尔盖。但别误会,谢尔盖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合拍的队友,同时也是他不为人知的暗恋对象。他的心上人得到了一份大合同,如无意外,在三个月后就会成为莫斯科中央军团的首发找球手——这真令人开心,但同时也意味着,对方紧凑的日程安排也会让他们碰面的机会大大减少。他们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晚上违规溜出休息室,跳上扫帚飞上遍布星辰的夜空,再俯冲下来,于平静水面上留下一串涟漪,做完几次环湖飞行后倒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欣赏着月光照耀下的宽广湖泊,以及偶尔探出水面的克拉肯触手。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魁地奇,否则这场对话会变成保劳斯卡斯的独角戏,而谢尔盖则会微笑着倾听,再适时地提醒他溜回城堡,一起跑到盥洗室里偷偷摸摸地冲个热水澡。以及,谢尔盖有副好身材,那苍白而结实的肌肉令保劳斯卡斯神魂颠倒,他想跪下去吸对方的阴茎,亲吻那骨折过的膝盖,再做点其他更亲密的事——当然了,他只是想想,却并不敢拿这一份珍贵的友谊去冒险。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就让他保留一些幻想的可怜权利吧。
“没错儿,你的确需要放个假。”谢尔盖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的朋友,“别忘了一个周之后的那场决赛,我们得和伊法魔尼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把冠军奖杯带回来。”
“知道了,忘不了。”
保劳斯卡斯咕哝着,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蹭了蹭,因抵在肩膀上的坚实触感而心满意足。三天之后,德姆斯特朗魁地奇队全员登船,如夜般漆黑的大船载着队员们下沉,待桅杆的顶端也消失在水面之后,施加于船体的魔法开始发挥作用,在水底全速前进,于相互连接的暗流网系中穿梭,跨越湖泊、河流、潟湖、峡湾、海洋,最终如鲸鱼般浮出水面,气势磅礴地出现在施塔恩贝格湖中央。校际冠军联赛的主办人员已在此等候多时,一个黑色卷发的年轻女巫骑着飞天扫帚飞快地掠过湖面,围着这艘庞然大物转了一圈。(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转瞬之间,德姆斯特朗的大船便被转移到了一个被浓雾所围绕的内湖,停泊于此处的湖心岛上。队员们依次走下舷梯,和前来迎接的魁地奇联合会官员一一握手,并将写着自己姓名的小纸条投入燃烧着魔火的银杯里,以完成登记。“德姆斯特朗的球员们,欢迎来到慕尼黑!”那个姑娘热情地说,她的英文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起码米希科是这么觉得的,朝她抛了个媚眼。“这里有巴伐利亚最大的魁地奇球场,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训练,熟悉场地——你们也可以到处转转,这儿的啤酒很不错,而你们也到了可以饮酒的年龄。”
加兰任想说点什么,但队员们雀跃的情绪已经不可阻止,只等他点头。于是下一秒,德姆斯特朗学院队就地解散,球员们像蜜蜂似地分散开,奔向小岛的各个角落。“谢尔盖,你不去吗?”加兰任问道,他的王牌球员摇头,挥了挥他的魔杖——十一英寸长,山毛榉木,独角兽尾毛杖芯,他的飞天扫帚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我想提前去球场看看,不用管我,我飞几圈就回去。”
教练耸耸肩,谢尔盖一贯是全队最值得信赖的队员,积极,勤奋,专注,且天赋极高,具备成功球员该有的一切因素。这份职业素养能够极大地感染周围的同伴,比方说保劳斯卡斯,桀骜的立陶宛人在他面前罕见地温顺起来,忠实执行教练组安排的技战术,毫无怨言。不过,保劳斯卡斯去哪儿了?这对连体儿居然分开了?
保劳斯卡斯这会儿正站在岛上的集市里,提着一小包东西到处张望。他之前就打听好了,刚下船就准确地扑到了销货地点,准备把他收集的卜鸟[2]卵卖掉,赚上几个金加隆——欧洲巫师的货币一体化进程比麻瓜要早得多,为几枚硬币的币值而扯皮毫无意义。不过当然了,巫师世界里的经济观念相当朴素,没有垄断,没有倾销,没有通胀,有的只是魔法,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德姆斯特朗的刺头打算发笔小财,当然,这种行为在校内是被禁止的,涉及了走私和非法动物交易。他本可以拉着谢尔盖一起来,不过还是算了,那双蓝眼睛里的不赞同让他心里发毛,可他就是没办法循规蹈矩。运动员的体魄让他能够轻易地挤开人群,找到合适的摊位,六尺六寸的身高让他成了全场最受瞩目的人,出现在每一双眼睛里。因此,他的踪迹根本无从隐藏,有人找到了他,一个熟人。
“你好啊,德姆斯特朗的怪胎。”
“闭嘴,伊法魔尼的蠢蛋。”
保劳斯卡斯直起身子,挑衅地向看向对面。道格·柯林斯,整个集市里唯一和他一般高的人,伊法魔尼魁地奇队的找球手,也是他的老对头,他们在球场上碰过几次面,每回都不是很愉快。毫不夸张地说,他大概是“击中柯林斯”这个奖项的第一名,将击球手的第一条规则坚决贯彻到底,把游走球势大力沉地击向柯林斯的屁股,最好能让对方从半空中打着旋儿地倒栽下来。不过在场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要缓和得多,将冲突控制在口头上,相互嘲讽、攻讦,但从来没动过手。“你想提前享受开赛的待遇吗?我简直等不及了,可惜我没带球棒。”
“你总该带魔杖了吧?”道格懒洋洋地说,抱着胳膊倚在一根栏杆上,一截魔杖从巫师袍的边缘露出来。“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德姆斯特朗传奇的黑魔法,正好可以试试我的黑魔法防御术——我一定是个大师,你的咒语不过是博格特[3]的把戏。”
“这么说你要和我决斗了,有趣。”
一根魔杖从血红色的袖子里滑下来,落入宽大的手掌——十英寸长,山梨木,杖芯取自一头瑞典短鼻龙的心脏神经。“也许你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决斗传统,而我对此非常擅长。”
“得了,你不会真的要和我在市场里打起来吧?你还会因违规使用黑魔法而受到调查,缺席三天后的决赛——那再好不过了,伊法魔尼提前将冠军奖杯收入囊中。”道格笑了起来,用他的红杉木魔杖敲打着保劳斯卡斯的,嵌在其中的雷鸟羽毛杖芯使得碰撞产生了微弱的电流。“瞧瞧,这是什么?”
在他俩互喷垃圾话的时候,保劳斯卡斯的口袋敞开了,露出满满一兜黑色的鸟蛋,在昏暗灯光下闪耀着墨绿色的光芒。“我猜,是卜鸟的卵。”
道格从里面挑了一枚,贴在自己的耳朵上,卵里尚未完全发育成型的胚胎动了一下,他听见了那独特的低沉心跳,就像是雨滴落在地上。“有点意思,也许我可以把它们孵出来,然后塞进德怀特的被窝里。”
“来吧,做个交易。”他打了个响指,笑容有些恶意。“这些蛋归我了,公平起见,我也有东西和你交换,怎么样?”
开玩笑,我一定要多榨你几个子儿。保劳斯卡斯腹诽着,正准备和美国佬讨价还价,而这时,道格亮出了他的底牌。
一瓶魔药出现在了保劳斯卡斯的鼻子底下,隔着玻璃药瓶,可以看见闪烁着珍珠母光泽的药水。道格为他拧开了瓶塞,一股螺旋上升的蒸气立刻涌了出来,他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清苦的味道,像是雨后青草拧出的汁液,而这种气味经常出现在谢尔盖的长袍上,特别是夜晚。
“迷情剂。”道格朝立陶宛人挤了挤眼睛,不怀好意地怂恿,活像个脱衣舞俱乐部的经理,正积极地拉着皮条。“知道该怎么用吧?让你的意中人喝下这个,对方就会疯狂地爱上你——慕尼黑是个好地方,记得及时行乐。”
等保劳斯卡斯反应过来的时候,道格已经走远了,拎着他的卜鸟卵,把那瓶不道德的药剂留给了他。他紧张地盯着手里的东西,鼻尖冒汗,他的内心不复平静,如波涛汹涌的风暴海洋,早已做好的决定也开始动摇,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让这些药水发挥一次作用——他沉重地向驻地走去,满脑子胡思乱想,像是钻进了一条如尼纹蛇[4]。这条幻想中的怪蛇蠕动着橘黄色的身躯,咝咝地吐息出声,昂起的三颗脑袋摇摇晃晃。而他像是突然成了个蛇佬腔[5],那些吹气似的咝鸣声在他听来,如平日所说所闻的语言一般:“我不得不说,这是个机会,让你重新鼓起勇气,试试自己是否足够好运。”
最左侧的那个蛇头说道。它是个策划者,此刻正不遗余力地鼓动着保劳斯卡斯,让他顺从于自己的欲望,为得到谢尔盖的爱铤而走险,即使是一段虚假而短暂的爱情。“这是否是你真正的愿望?如果是,那冒险很值得,也许你在未来的十几年里都还会回味这段记忆,配着一打黄油啤酒——不必担心你们的友谊,只需要一个遗忘咒,我保证一切如常。”
“得了吧,快收起你的馊主意,你总是会把大家害死。”最右边的脑袋立刻伸出来反驳,弹出那对致命的毒牙,看上去很想给它的同僚狠狠地来上一口。“你在教唆他背叛这伟大的友谊!用这种不光彩的低劣手段,去骗取这本不该属于他的虚妄感情——而我不觉得他会满足于此,他会索求更多,更多,这比代糖还要令人抓狂。爱情里没有真诚和信任,就像黄油啤酒里没有气泡。”
“你能想出任何一个办法来吗,批评家?我没有从你嘴里听到过一条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大概你存在的所有意义皆在于此,唱唱反调。”
“我是在避免你把事情搞砸,头脑发热的蠢货。”右侧的蛇头倨傲地抬高了下巴,伸直脖子立了起来,俯视着它的两个同伴,“希望你知道,谢尔盖是个强大的巫师——也许遗忘咒没有击中他呢?或者他早已对魔药有了防备?那场面简直不要太精彩,我都不敢往下想。”
与它争论的另一个脑袋也抬了起来,好极了,现在它俩处于同一个高度,相互对峙,咄咄逼人。“这是可能存在的风险,我承认。但如果因为这些小概率事件而放弃这难得的机会,那么他事后定会追悔莫及——他可是个魁地奇球员,运动员的天性就是敢于冒险。”
“悔意之间的程度可差太多了,你是要他为一件没做成的鲁莽之举而遗憾,还是为一场友谊的决裂悔不当初?而正如你所说的,遗忘咒,也许他可以用给他自己,来个一忘皆空。”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谁的脑子里,是莫德斯塔斯·保劳斯卡斯。我们要忠诚地为他服务,站在他的同一立场,听见他的呼唤,鼓励他的一切愿望——”
“他的愿望是和谢尔盖上床。”总是提出异议的脑袋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吐着鲜红的蛇信嘶鸣出声,它的嘴张得很大,简直要把它的同伴吞下去。“然后呢?他还想和谢尔盖发展成每天都从同一张床上醒来的感情,还有更多的亲吻,抚摸,无时无刻不在的亲密与爱,也许再领养个孩子什么的,诸如此类——这个梦境真是该死的完美,但你猜怎么着,美梦总有醒来的一天,想想你猝然惊醒时的反应吧,就像是跳下瀑布,世界颠倒了,而你是那只被压在巢下的卵。”
这时,始终沉默的那颗脑袋终于动了。它刚睡醒,缓慢地挪动着身体,睁开眼睛,线型瞳孔里蒙了一层翳,看上去眼神朦胧,像是仍沉湎于辉煌灿烂的憧憬和幻想。“谁说梦一定会醒来?也许世界也是个庞大的梦境,直到死亡到来的时刻分崩离析。”它梦呓般地说,歪着脑袋,好让头部两侧无神的蛇眼分别对准两个扰它清梦的同伴。“就像梦游一样,跟随着直觉和洞察力,可能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梦是诡谲又多变的,你是随波逐流的一只小船,等待河流将你带向大海。”
这个观点似乎和左边的不谋而合,于是那直率而激进的脑袋更为强势,它伸直了脖子,像跳舞似地左右摇晃,极具攻击性,“你还要继续质疑吗?我拿到了更多票数,我受够了,做就是了!”
唯一长着毒囊的蛇头立刻就被这强硬的态度激怒了,它弹出毒牙,毒液顺着空心的沟槽流了下来,挂在尖牙上。但另外两个脑袋的反应极其迅速,几乎在同时像闪电一样地弹起来,张开大嘴扑向他们惹人厌的同伴,一起咬在最右端的头颅上——这条被想象出的蛇突然消失了,像燃烧充分的烟花,只在天空中留下了几缕黑烟。保劳斯卡斯抓住了这最后的痕迹,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跟随自己的心,把一切交给命运。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随队认真备战,在训练中做到最好,在比赛时坚决地执行既定战术,把冠军杯捧回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是除了谢尔盖之外,唯一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事物,因此在这三天中,他的好朋友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对他的隐秘图谋一无所知。全队上下既兴奋又期待,空前地团结,为了共同的目标竭尽全力——保劳斯卡斯甚至都没和萨沙吵架,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把一颗游走球结结实实地打到了对方的鼻梁上。但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希望他的好运也能够延续。
在太阳四次升起,月亮三次落下之后,来自德姆斯特朗和伊法魔尼的球队站在了球场入口,排成两队,等待接受福灵剂和活力滋补剂[6]等违禁魔药的检验。德姆斯特朗身穿血红色巫师袍,伊法魔尼则是蓝色的,衣领和长袍边缘镶有莓红色的边。作为队长,保劳斯卡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和他的老对头紧挨在一起,对方朝他靠过来,和他小声咬着耳朵:“嘿,你用了吗?我指的是‘那个’,你明白的。”
“还没。”保劳斯卡斯敷衍地说。实际上,他把迷情剂掺进了他们常喝的花草茶里,等待赛后派上用场。他想的是,如果德姆斯特朗能够获胜,他就把这卑劣的计划付诸实施,当做一次绝无仅有的胜利奖励。但他才不要对道格诚实,他们之间只有无尽的吵闹和争斗,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对方的机会,而道格也一样。“如果禁药手册的更新没出错的话,瑞埃姆牛[7]的血液再也不能被用于魁地奇手了,这对伊法魔尼来说可是个坏消息,你们之前用这个占了不少便宜。”
道格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片刻之后,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坏笑。“瞧见了吗,那是伊法魔尼从瓦加度新挖的墙角,我们的秘密武器。”他指了指站在队伍末尾的那个陌生面孔,对方抱着一根击球球杆,身材极其高大强壮,鼓鼓囊囊的肌肉几乎要把袍子撑破,如一座高耸的黑塔,保劳斯卡斯甚至怀疑他拥有巨人的血统。“德怀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莫德斯塔,你们的王牌先生有大麻烦了。”
“是莫德斯塔斯,你漏了两个字母。”保劳斯卡斯翻了翻眼睛,第无数次地纠正自己名字的读音。他在心里暗暗地和那个叫德怀特的大块头比了比肌肉,决心在比赛时给对方最密切的关照,或者加倍痛击道格的美利坚屁股,让可怜的击球手自顾不暇。裁判组的巫师挥舞着魔杖,从上场球员身上一一划过,观察着魔杖顶端的荧光——没有变色,每个人都通过了魔药检查。于是比赛可以正式开始,在洲际学院冠军联赛主题曲的歌声中,两只队伍的队员们开始进场,他们的教练员们则被阻隔在看台上,在他们身后呐喊,进行着最后的嘱托。相比于汉克·艾巴强硬的咆哮,加兰任就要活泼得多,光头领队鼓起了掌,他的队员们会心一笑。
“飞吧,球遁鸟[8]们,飞吧!”
14名球员站在球场中央的圆圈附近,跨坐在他们的扫帚上。裁判在最中间,打开了一个乱动的箱子,向所有人展示拴在里面的四个球,并依次检查完毕后,轻挥魔杖。所有用于捆扎的皮带在同时松开,那些饱受桎梏的球迫不及待地冲上天去,在风中横冲直撞——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天空阴沉,厚重的云层牢牢遮蔽了太阳,昏暗的光线使那些乱飞的球很难看清,除了鲜红的鬼飞球。至于只有胡桃大小的金色飞贼,老天爷,它仅仅在球员们眼前闪了一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哨声响起,所有的飞天扫帚像箭一样射向了天空,并迅速找到自己的原定位置,排好阵型,按照战术向对方的球门发起冲锋。德姆斯特朗的三名追球手排成了倒箭头的飞行梯队,由格鲁吉亚双子星顶在前面,用他们轻快的飞行技巧从两侧包抄抢夺球权,善于传球的伊万则稍稍拖后,负责组织起一次进攻。这个安排行之有效,他们抢在伊法魔尼的黑大个们前头拿到了鬼飞球,随后迅速飞往对方半场,攻击对方的球门。但伊法魔尼的防守组织得同样地快,他们所有的追球手都逼抢上去,而击球手设法打中了一颗游走球,将之势大力沉地击向持球的米希科。于是平时的训练派上了用场,德姆斯特朗的追球手们默契十足地相互传球,撕扯着对手的防线,欧洲球员细腻的技术让他们能轻易做到这点,更何况还有萨沙保驾护航,他挥舞着球棍,将游走球原样奉还。他们就这样一路杀到了得分区,并在区域边缘完成了一次极为快速的传球——这成功骗过了伊法魔尼的守门员,从他的地盘里扑了出来,想要封堵住鬼飞球的飞行线路。可球被转移了,米希科持球闯进了空空如也的得分区,完成了一次美妙的单刀。10比0,德姆斯特朗开局领先。
这次精彩的快攻让观众们兴奋地欢呼起来,看台上掀起了一波人浪。解说员比什科娃经魔法放大后的声音洪亮地笼罩着整个观众席,“球进了!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我们迫切地想要知道,在这两支最优秀的队伍之间,谁是更成功的那个——在之前的循环赛中,伊法魔尼拿到了3780分位居榜首,德姆斯特朗则以3630分紧随其后。两只队伍之间只差一个金色飞贼,而德姆斯特朗拥有谢尔盖·别洛夫,这位优秀的找球手在联赛中大放异彩,他是本赛季抓住飞贼次数最多的人,达到了场场成功的恐怖记录。是的,你没听错,每一场。”
德姆斯特朗的传奇盘旋在球场的边缘,自如地飞来飞去,动作流畅得似乎不需要任何凭借,像是根本没有使用飞天扫帚。他转动着冷静的蓝眼睛,在铅灰色的天穹下寻找如蜂鸟般穿梭的金色飞贼,他最好的朋友在他附近盘旋,距离不远不近,用球棒将横冲直撞的游走球一次次打飞,甚至主动去招惹这个麻烦,并角度刁钻地打向对面那个更大的麻烦。这迫使德怀特不得不回撤到找球手的位置上,数次化解了道格被打下扫帚的厄运,而他可怕的力气使游走球的反击势大力沉,像炮弹一样轰向了谢尔盖。所幸保劳斯卡斯的回防一贯及时,他踢了踢帚尾,迅速地转了个近似于直角的弯,双手同时松开扫帚,双腿夹牢,握紧球棒拦下了这颗杀气腾腾的球,猛力击球的双臂一阵酸麻。“——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伊法魔尼的新引援,非洲的金童德怀特·琼斯,他极大地充实了美国人的防线,只有他才能限制住保劳斯卡斯。”
金发的女解说员翻着自己的手稿,专业地为球迷们分析着德怀特的场均数据和技术特点,并对他的未来深表期待。但她的这次解说被伊法魔尼的快攻打断了,重点继续回到了球场上。
“伊法魔尼的追球手们并不喜欢传球,他们更多地倚靠他们的出色的爆发能力和惊人的速度——众所周知,伊法魔尼是所有11支学院队里最快的,美国的飞天扫帚相较于欧洲取得了长足发展,这也许与他们勇于尝试麻瓜的发明有关,他们的扫帚更轻,也更结实,能极大地在速度上建立优势。”
伊法魔尼飞得太快,眨眼的功夫,持球的队员就冲进了德姆斯特朗的得分区,守门员扎尔在三个球门铁环之间急速地穿梭,迷惑着进攻球员的攻击方向,使对方不知该从哪个门进球为好。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扎尔将近7英尺的个头对追球手的压迫不容小觑,对方在这种紧迫感下不得不在匆忙间完成了这次打门,鬼飞球急速冲向哈萨克斯坦人的斜下方。对于一次如此仓促的进攻而言,它的角度还算刁钻,而扎尔则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做出了极为精彩的扑救——他松开一只攥着扫帚柄的手,同时身体猛地一沉,只用一只脚勾在柄上,空余的手脚极力伸展,做出了一个经典的‘海星倒挂’动作,去扑那颗逼近的球。这重新协调的过程很快,他的动作舒展流畅,修长的四肢使这一幕非常赏心悦目,球迷们为此惊叹出声。而他也成功了,他的脚准确地踢到了鬼飞球,将这颗鲜红的圆球踢出了十几英尺,并在出球的瞬间突然加速,如彗星般冲向了球的预判位置,抢在对手之前将球抓在手中。他的速度一点不减,并冒险持球飞出了得分区,将空荡荡的球门和两个伊法魔尼的追球手甩在身后,在被断球之前精准地找到了伊万。
他们的传球机器迅速地组织了一次防守反击,将鬼飞球分向处在球场肋部的祖拉布,再迅速前插,在得分区外缘高高举起双手,于全速前进的同时接到队友从底线附近的传球,带球冲向伊法魔尼的守门员,并故技重施,在守门员上抢的同时用一记抛投把球向后传给了在得分区左近游走的米希科。后者的反应极为果决,拿球便打,以小角度掷向了左侧球门圆环,打得又快又重。可怜的守门员极力调转着飞行方向,但已经来不及了,鲜红的鬼飞球洞穿了他的十指关,海浪般的欢呼声再一次响起,米希科梅开二度。
“射门!20比0!德姆斯特朗继续扩大比分!”比什科娃以那种典型的竞技解说腔调大喊着,热血澎湃,极具鼓动性。“进球的是米希科,这位小个子球员以动作灵活,跑位机敏而著称,他飞行的姿态如雨燕般矫健、轻盈,积极地冲击对手的得分区——他抓住机会的能力很强,又能狡猾地规避越位的风险,就像是出生在得分线上。我有种预感,米希科极有可能会完成一次帽子戏法。”
“从既往战绩来看,德姆斯特朗两翼齐飞的锋线非常成功,他们得到了很多的破门机会,下底传中、内切打门是他们主要的进攻方式。特别是他们的拖后组织核心,伊万·叶杰什科,这位本赛季传球成功率最高的追球手,他就像是一根锚,稳定,可靠,持续为格鲁吉亚兄弟输送弹药,在进攻端无所不能,参与撕扯对方的防线——通过门前包抄,他已取得了不少进球。如果我是伊法魔尼的球员,我一定要设法切断这个双卫星系统,他们的效率实在是高得惊人。”
比什科娃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德姆斯特朗的技战术,但这场决赛的节奏非常快,场面十分精彩,她不得不停下,把解说重点重新放到了实况上。开局的受挫让伊法魔尼急躁起来,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镜头了,急迫地想要把下一次进攻转化成进球,以挽回落后的颓势。三个追球手全线压上,两侧的队员保护着中间持球的那个,朝德姆斯特朗的半场碾压过去。两个游走球不知飞去了哪里,但萨沙设法吸引来了一个,他满场乱飞,引导着这颗直径10英寸的铁球追在他身后,冲着伊法魔尼的锋线飞了过去。
格鲁吉亚兄弟也迅速参与了回防,他俩夹住了对方落单的击球手,活像两只讨厌的野蜂,让对手在骚扰下难以脱身。这让萨沙获得了足够的发挥空间,他双手握住球棒,对准了那个拿球的追球手用力一挥——目标的身体猛地一歪,飞行方向发生了不小的偏移,不受控制地下落,活像只被铅弹打中的雉鸡。尽管他已觉察到了呼啸而至的游走球,并提前做出了调整,却仍然来不及,坚硬的铁球狠狠擦过他的手肘,球脱手了,晃晃悠悠地落向地面,像是沉入了水中。
他本该将球捡回来,但几乎是在同时,提前跑位的伊万迅速地从下方爬升,如同从海雕嘴边夺食的兀鹫一样把球抢走。伊法魔尼的另外两个追球手立刻封堵住了前方,构筑了一道看似坚固的马奇诺防线——别误会,这场麻瓜的大溃败在巫师世界里也一样出名,法国魔法部在敦刻尔克目睹了全部,并全程参与。伊万向这两个大块头直冲过去,在两双蜘蛛般大大张开的手臂碰到他之前将手中的鬼飞球举了起来,头也不回,将球从自己的肩膀上传向身后。他知道,他的搭档们会出现在他所希望的位置上,而格鲁吉亚人也没有让他失望。祖拉布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像一片血红色的雾,飘忽着从后方掠过,伸长胳膊将鬼飞球收入囊中,再化作一阵猩红旋风,拉直了扫帚柄,冲上更高的天空。伊法魔尼的人不得不重新调整方向,如狼群般追逐着他,凭借速度上的优势把他逼入绝境,眼看就要追上了——而德姆斯特朗的战术比观众们以为的更激进,更有想象力,米希科早就在高空盘旋了,在几乎是穹顶的位置上接住了祖拉布的长传,紧接着像雨燕那样俯冲下去,以远超自由落体的速度摔向地面。这是个毋庸置疑的危险动作,全场惊呼,下坠的米希科快得连伊法魔尼的扫帚也比不上,在正常飞行状态下的。他离地面越来越近,在观众们都觉得要目睹一场惨剧,捂住眼睛的时候,他猛地拉起扫帚,惊险地转过一个锐角弯之后重新抬升,并把球传给了下方几乎是在做贴地飞行的伊万,转而去拦截从上方降落的那三个伊法魔尼球员——他看见,萨沙的游走球已经到位,正抡圆了球棒,准备给上次侥幸逃脱的那个追球手一次认真的教训。
伊法魔尼的阵型猛地散开,游走球从他们中间砸落下去,又晃晃悠悠地升起来,准备自行寻找下一个目标。而德姆斯特朗的配合不仅是在水平面上,位于z轴上的也越发频繁,极大提高了防守的难度,迫使对面的球员们不得不分开,改成了一对一的缠斗,竭尽全力想要把球断下来。德姆斯特朗的三叉戟耐心地相互传球,控制着比赛的节奏,通过一次次的传接拉扯对手的防线,直至彻底撕开。又是祖拉布,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空档,如旗鱼般疾行,劈波斩浪,并刺了进去,扎入了得分区。守门员的胳膊举了起来,他判断对了是哪一个门,判断对了射门的方向,并及时做出了扑救——可惜他的运气还是差了些,鬼飞球皮革质地的表面从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沿着铁环的上缘钻了进去。
“30比0!德姆斯特朗取得了梦幻般的开局,他们勇敢地冲锋上前,他们的优势很大。”比什科娃兴奋地说,同时不忘调侃美国人的运动偏好。“众所周知,在美国‘鬼空爆[9]’是最流行的球类运动,这种更为火爆的竞技也对他们的魁地奇风格也产生了影响,直接,有力,快速。但接下来他们必须更加拼命,还得祈祷在扳平比分前别洛夫不要抓到飞贼——观众们,你们将会看到比现在还要激烈得多的对抗,场面势必火药味十足。”
她说的没错,三球落后的伊法魔尼显得极为焦躁不安,这体现在他们的动作上,他们把德姆斯特朗的球员逼得更紧,并有了更多的身体碰撞。但着急的不止是他们,两位追球手在此时承受了最大的心理压力,像两只饥饿的雀鹰,在高空来回徘徊,精神高度集中,用他们广阔的视野去捕捉那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谁抓到飞贼,谁就是王。他们飞得太快,流过身边的气流犹如飓风,在怒吼的风声中,他们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按照脑海中的战术板来决定接下来该干些什么,以及,随机应变。不过,在飞贼现身之前,找球手们还有余裕去相互挑衅,毕竟他们从来都不对付,同行是冤家。
而道格永远是最好斗的那一个,他在空中突然改变了飞行方向,猛地从谢尔盖眼前掠过,险些造成一次空中撞车。理所应当地,这引起了保劳斯卡斯的不满,他本想飞到前场帮帮萨沙的忙,但显而易见,道格还是那个最招人恨的,是他的游走球锁定目标。他张望了一下,发现德怀特也掺和进了前场的混战里,便放心大胆地扬起球棒,用最大的力气双手击打在乱飞的游走球上,为这危险的捣蛋鬼指明了方向。
他差点儿就成功了。德怀特不在,游走球畅通无阻地向着道格飞驰而去,距离危险地近。但美国人觉察到了这次危险,他趴下身子,修长的四肢抱住扫帚柄,把整个人挂在上面,活像只长手长脚的树懒。他强壮的腰部肌肉收缩,猛地翻滚起来,就像咬住了猎物的鳄鱼,旋转着身体打算咬下大大的一口。这一连串跟头迷惑住了只施加过简单追踪魔法的游走球,它搞错了方向,同伊法魔尼的找球手擦肩而过,遗憾地错失了道格的屁股。
注意到这一幕的观众大笑起来,这个动作虽然有效,但也很滑稽,堪称紧张赛程里的轻松一刻。但他们的嘴还没合拢,场上的形式再次发生了变化——在反复冲击德姆斯特朗防线未果的情况下,伊法魔尼终于选择了远射,约翰·威廉姆斯从得分区右侧边线势大力沉地将球投出,鬼飞球的轨迹压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旋转着奔向了最左侧的圆环,并在门前发生了变向,钻进了扎尔的防守死角。
看台沸腾了,这个打破僵局的进球极为精彩,几乎从理论上排除了扑救的可能,让守门员只能目送着球飞进球门。“这几乎是上个赛季布斯巴顿对卡斯特罗布舍扳平比分那一球的复刻,我还记得当时的解说嘉宾,刘,他是如何诗意地形容这种世界波的——如锋利的剑,划过桃花的影子。”
伊法魔尼的情绪因这个进球提振了不少,他们的上抢更加积极,动作也更大,两个击球手都盯上了德姆斯特朗的锋线,使保劳斯卡斯不得不前提到了对方半场,为追球手们保驾护航。两颗游走球在球员之间乱飞,被击球手们打来打去,双方的阵容七零八落,很难重新组织起一次规整的阵型,只好各自为战。这打乱了德姆斯特朗的进攻节奏,却对伊法魔尼有利——相比于团队协作,他们更喜欢倚仗着个人能力,在混战中投机取巧。他们一对一地紧贴着德姆斯特朗的追球手,并偷偷带上了一些多余的小动作,比如说推搡、肘击,他们高大健壮的外形也在身体对抗中更有优势。在这不怎么合规的缠斗中,米希科丢了球,伊法魔尼随即展开反击,充分发挥了速度优势,凯文·乔伊斯如飞马般闯进了得分区,把扎尔晃到了身后,就这样强硬地把球丢进了门里。
“30比20!比分正在缩小。我们可以看到,尽管伊法魔尼的球员们外形粗壮,看似笨重,可他们飞起来却很灵巧,轻盈得像根羽毛,还有体格上的优势。这些优点在这次进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在对抗中占了上风,突破了保劳斯卡斯和别洛夫的禁飞区——我指的是金发的那个别洛夫——并且干脆利索地完成了进球。但对他们来说,风险仍然存在,他们得进更多球。”
伊法魔尼的队员们也是这么想的,比赛继续,他们的动作越来越过火,尽一切可能想要把球断下来。在激烈的拼抢中,倒霉的伊万成了第一个受伤者,他的鼻子破了,正在往外流血。
“德姆斯特朗的追球手似乎受伤了,但叶杰什科没有举手,看来他还能坚持,裁判也没有暂停比赛。”
本场比赛的主裁判曾在英国和爱尔兰的联赛当值过许多年,这也许能解释他的判罚尺度。但这种宽容的哨子对伊法魔尼非常有利,他们本来就长于进行身体对抗,在不加限制的情况下更甚,小动作频出,使德姆斯特朗不堪其扰。“这更像是一场拳击比赛。”比什科娃不赞同地微微摇头,她的眉毛皱得很紧,在两眉中间形成一道深刻的折痕。“这些动作都该吹哨子,魁地奇手册上写得明明白白。但显然主裁认为,保持比赛的流畅性更为重要,更何况德姆斯特朗还没有丢球,他们持有球权,得让他们完成这次进攻。”
但是别忘了,德姆斯特朗有几个世纪以来的决斗传统,他们的风格正是如此,强悍,勇敢,他们不会坐等自己遭受欺凌,总有一刻,他们一定会报复。火药味越来越重,终于,在一次贴身的纠缠中,米希科再次被断,鬼飞球被易主到伊法魔尼的那一边。而格鲁吉亚人直率的性格终于也忍耐到了尽头,在快节奏和进攻受挫所致的不冷静之下,他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对手带球飞走之前,他伸出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哨声尖利地响了起来,笼罩在整个球场上空,所有的飞天扫帚都不得不停下,在原处缓慢地盘旋。主裁判飞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笔记本,用施过咒语的羽毛笔写下了米希科的全名,保证不会遭到任何篡改。他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命令所有的球员回归原位,并给了伊法魔尼一个球门柱附近的任意球。
“也许米希科想要做个特兰西瓦尼亚假动作[10],但他还是打中了对手的鼻子。这是个严重的犯规举动,裁判没法儿不吹哨子。”
比赛重新恢复,两队各有一名球员挂着鼻血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伊法魔尼拥有球权。但被打乱节奏的德姆斯特朗很快就尝到了苦头,在仓促的组织下,他们的回防力量显著下降,面对对手的配合有心无力,他们没办法盯牢每个人,只能追在鬼飞球后面疲于奔命,被伊法魔尼的追球手们所戏耍。在几次进攻的尝试后,终于,汉克·艾巴的爱徒们成功了,完成了一记质量颇高的小角度打门。30比30,比分追平。
“德姆斯特朗需要找回半个小时之前的比赛状态,但球又被断了,除了找球手谢尔盖之外,所有的德姆斯特朗都涌到了本方后场,竭力阻止这次进攻。”
特别是击球手们,他们一贯干的都是脏活累活,现在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满心想把对面的球员从扫帚下打下来,不管是用游走球,还是他们的球棒。这些危险的举动让解说员也开始担心起来,毕竟从局面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因犯规太过频繁而取消比赛,冠军由积分第三顺位的队伍替补。“保劳斯卡斯的动作有些过火,他在客场对卡斯特罗布舍的比赛中曾因殴打对方击球手被禁赛一场。但那时德姆斯特朗大比分领先,而不是像现在。他们遇到了困难,进攻端持续乏力,防守端力不从心。如果他继续这样不理智下去,那德姆斯特朗的机会真的不多了。”
她话音还没落,裁判的哨子又响了——德姆斯特朗得分区内犯规,伊法魔尼获得了一个点球。
“让我们来看看回放。”比什科娃说,球迷们调整着自己的全景望远镜,拨慢了速度转盘,按下了重放和赛况分析键:格鲁吉亚双子星从两侧包夹着伊法魔尼的追球手,凶狠地拼抢着,想要把球断下来,却和他们的目标一同飞进了得分区——毋庸置疑,点球。
“从数据来看,扎尔扑点的能力挺不错,看看这次他的运气如何——哦!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30比40,伊法魔尼反超了比分。”
德姆斯特朗全队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而与他们的心境相一致的是,天空开始落下雨滴,湿冷的雨水洒在他们的头发和长袍上,并且越下越大。很快,他们都湿透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吸饱了雨水的巫师袍又湿又重,令人不适地紧贴着皮肤。他们不得不拼命眨眼,好把粘在睫毛上的水滴晃掉,尽可能多地保留着视野,继续执行他们赛前反复推演过的战术安排。好消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打雷,他们不必在雷电里穿梭;坏消息是,他们连蓝袍子的大块头们都快要看不清了,谢尔盖该怎么抓到飞贼呢?
让我们把镜头切回给谢尔盖。他一直绕着场边盘旋,避开追球手们的是非之地,短促而不忙乱地向各个方向瞥视——实际上,就在刚才,他确定自己的眼睛捕捉到了那颗胡桃般大小的球,就在他的3点钟方向一闪而过。这距离不算特别远,大概在50英尺左右,如果此时全速冲刺,他有把握将金色飞贼收入手心。但是他没有,他一直计算着分数,假如现在就让飞贼结束比赛,德姆斯特朗则会以10分的微小差距憾失冠军,而他不允许他们的队伍在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后功亏一篑。再等等,他想,我相信我亲爱的队友们,他们一定能把分数追回来。
以及,道格似乎没看到飞贼,毕竟能见度如此之差,他眼前充满了无边无际的雨。不过他已经做了两个朗斯基假动作,向着地面发起俯冲,专心致志,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这个骗局在第一次成功了,两个追球手一齐急速下降,在险些双双坠毁的超低空危险地拉起了扫帚,无人受伤;但第二次谢尔盖没能上当,因为他看见了货真价实的金色飞贼,而不是道格假想出的幌子。他没跟上去,美国人只好在半空尴尬地停下,盘旋着重新观察。每个找球手都想亲手抓住飞贼,并且都想把对方搞下场。
同样求胜心切的,还有保劳斯卡斯。事实上,由于他个人的私心,他的胜利欲望比之前任何一次比赛都要强烈。除了捧杯之外,他太想要那个被他单方面应允的‘奖励’了,这卑微又炽热的愿望像一丛火,让他在湿冷的雨中热血沸腾。而且不止是他和谢尔盖,队里的每个人都渴望着这场胜利,想想看吧,他们为此努力了一整个赛季,在进入职业队之前最后作为一个团队想要做成这件大事,团结协作,正如真正的兄弟一般。冠军的大门仍然敞开,他们配得上任何胜利,没什么能阻挡他们,他们要从美国人的身上踏过去。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他想。
但激烈的赛况不允许他像个雕像那样深思,这些细腻的情绪如金色飞贼那样在他脑子里飞快地翩跹,灵光一闪,随即消失不见。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追球手们和游走球上,对迟迟未能改变的落后形式大皱其眉——伊法魔尼又射正了一次,好在扎尔发挥出色,用双拳将球击飞出去,回防的伊万接到了这个球,正匆忙地奔向相反的半场。一个横冲直撞的游走球向他飞来,被他用球棒轻松地控制住,而这时道格在离他不怎么远的半空中转悠,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魁地奇是一项伟大的运动——它把人们团结起来,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呐喊,在公平的竞技中体现出各种巫师的美德:坚韧,勇敢,追求卓越,不屈不挠,飞得更快更高,为和更强的对手一较高下而兴奋到战栗。而史诗翻过一页就是残酷,球场上危机四伏,不论做了什么,不会有人被罚下场;并且魁地奇球员没有替补,没有战术暂停,没有中场休息——事实上,最长的比赛时长是一个相当惊人的记录,14个球员连带裁判断断续续地飞了两个多月,仅在进行必要的饮食和睡眠时才短暂地叫停了比赛,并将休憩时间压缩得极为紧张,直到其中一方的找球手抓到了那该死的飞贼。只要能坚持,他们就一直待在场上,不管是犯规的球员,还是遭受到侵犯的;只要能爬上扫帚,他们就能打球。流血和骨折在赛场上屡见不鲜,魁地奇就是这样,当你飞上天空,你就得做好一切打算。是的,场上的每个人都做出了选择,不论发生什么,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保劳斯卡斯控制着游走球,迅速飞到了萨沙身边,冲着对方的耳朵大喊大叫,以保证他的话能被听清:“先别管小土豆他们——他们能搞定——”
艰难地喊完这句话之后,他用球棒对着远处的道格指了指,向萨沙示意,“看见了吗!我们合作——把他打下来——”
“这是一场赌博——”
萨沙叫嚷着回敬,但马上,他就跟随保劳斯卡斯朝着道格飞了过去,准备把这个冒险的计划付诸实施。于是道格遭到了两个击球手的猛烈集火,在游走球的冲撞下左支右拙,他飞的飞行姿势因此而歪歪扭扭,模样极为狼狈,好几次险些被击中。而更糟糕的是,另一个游走球也飞过来凑热闹,在两根球棒之间活跃地穿梭,发出快活的啸音。在如此充沛的火力之下,他落荒而逃,飞快地朝着伊法魔尼的击球手飞去,以免真的酿成一场坠落惨剧。
幸运的是,在击球手双双缺席的情况下,德姆斯特朗居然没有失球。面对三打五的人数劣势,他们频繁地传球,在被包夹之前将球交给压力更小的队友,比什科娃甚至来不及念全他们的名字。但很快,伊法魔尼的击球手就没法在后场呆下去了,被游走球追逐的道格朝他们扑了过来,像一只燃烧的大鸟。德怀特立刻从混战中停下,调转方向,他必须保全他们的找球手,全队最大的希望。两枚游走球就像追在小须鲸身后的鲨鱼,穷凶极恶地想要撕咬上去,这距离很近了,它们就要成功了——“瓦加度的学生施咒不用魔杖,他们用的是特定手势——但这仍然是严重犯规,球场上不允许用魔咒对付任何人或物。”
哨声响起后,比什科娃解释道。在道格差点儿被游走球撞到后背的一瞬间,来不及到位的德怀特只好张开手掌,施了一个移物魔法。两颗游走球像爆竹一样弹开,其中一个跑到了得分区里,险些打中了趁乱偷袭的祖拉布。毫无疑问,这对德姆斯特朗的进攻造成了干扰,裁判吹了点球。而主罚点球的米希科没有让大伙儿失望,球进了,在扳平比分的同时成功戴帽。40比40,悬念继续。
保劳斯卡斯对道格的重点关照使场上的焦点发生了变化,击球手们不遗余力地把游走球打向对面的找球手,并在本方核心周围盘旋着拱卫。而追球手们的处境则变得格外安全,他们只需要处理对位的球员和鬼飞球,用所剩不多的体力在雨中穿梭,竭力维持着飞行的灵动,想尽办法将鬼飞球丢进对方的球门。伊法魔尼拥有这次球权,并立刻发起了一次快攻,把德姆斯特朗的球员们一同拖入了一场门前混战——然而刺耳的哨声响了,裁判又一次暂停了比赛,并示意伊法魔尼的队医入场。
“针对找球手的攻击终于有了结果,看来德姆斯特朗的击球手要比对面略胜一筹。”比什科娃说,道格此时正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从紧闭的双眼来看,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对于击落道格·柯林斯,保劳斯卡斯颇有心得,并且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再次成功。由他所击出的游走球从正面打在道格的肚子上,球速太快,对方完全来不及躲闪,失去平衡从扫帚上摔了下来——如果道格无法继续坚持,那比赛就落入了德姆斯特朗的掌控里,谢尔盖一定能在对手重返赛场前把飞贼弄到手。不过可惜,这次的坠落高度稍微低了点儿,他怀疑他的老对头还能飞起来。
果不其然,在队医喂了道格一些饮料之后,伊法魔尼的队长渐渐恢复了体力,他满是雨水的潮湿脸庞上多了些红润的血色,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跨上了他的飞天扫帚,然后一飞冲天。哨子被再次吹响,比赛继续,只要能爬上扫帚,他就能打球。
“是条汉子。”比什科娃钦佩地说,“伊法魔尼虚惊一场!看样子道格的恢复让他们士气大振,他们的跑位和拼抢更加积极,在这糟糕的天气里奋力一搏。这就是领袖球员的号召力,自始至终给队员以信心。”
在道格的短暂昏厥的那段时间里,谢尔盖一直在一百英尺左右的高度上兜着圈子,不受干扰地寻找着金色飞贼。这场比赛拖下去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他要尽早抓到飞贼,在比分领先的情况下。比赛重新开始后球权交还给了伊法魔尼,由于比分的拉平,每个人都迫切地希望重新领先,击球手们的重点又落回到了鬼飞球的归属上,两队的追球手再次落入了炮火之中。以及德怀特确实非常出色,他的击球极为有力,也很有准头,被他击打后更为蛮横的游走球为他的同伴们保驾护航,而高壮的块头让他在拼抢中也占尽了上风,不论是在有球,还是无球状态下,都给德姆斯特朗制造了大麻烦。“这对德姆斯特朗来说可不妙,他们的得分区附近数次拉响了防空警报,炸弹总有一次会落下来——明星球员现在该站出来了,做些什么,扭转局面。”
于是保劳斯卡斯和萨沙挺身而出,他们比伊法魔尼那对临时拼凑的组合要默契得多,无需语言上的交流,仅靠飞行就能知晓对方的打算,如两头结伴捕猎的雄狮,相互配合着控制住了游走球。在他们的火力支援下,来自白俄罗斯的组织核心有了更多的发挥机会,富有想象力地投出了一记超长直传——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他保有此等体力真是难能可贵。鬼飞球从一个伊法魔尼队员的头顶上越了过去,这太过突然,对方没能抓到,任由这颗球画满了一条抛物线,在雨幕中缓慢下沉。所有的找球手像鹈鹕一样扑了过去,但祖拉布,这极擅捕捉机会的球员已在此埋伏了有一会儿了,突然从下方冲出,如海鸥般将球偷走,迅速向伊法魔尼的球门飞去。看台上重又掀起一波喧闹的声浪,德姆斯特朗终于找回了进攻的节奏,他们迅速向对方半场推进,用几次简洁又精准的传球杀到了得分区边缘,绝不拖泥带水。“祖拉布——米希科——叶杰什科——又传回给了祖拉布,天哪他们的进攻真是流畅,最好的德姆斯特朗回来了——祖拉布传球,米希科,祖拉布,叶杰什科——球进了!50比40,德姆斯特朗再度反超!”
“典型的德姆斯特朗风格,直接,高效,没有一次多余的传球,虽然他们的球风不算细腻,却依然赏心悦目,充满了进攻的魅力。”比什科娃仍然沉浸于这次精彩的进球之中,她的声音都带着兴奋的颤抖,连连表达着对德姆斯特朗的赞扬。“压力又到了伊法魔尼这边,他们得抓紧时间了。”
保劳斯卡斯拉了下扫帚柄,把高度往上挪了挪。他正在找一颗游走球,盘算着再给道格找点麻烦,而雨一直没停,他全身都湿透了,像是泡在满是泥水的沼泽里,黏腻而沉重的不适感让他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抱怨,只有胜利能让他闭嘴。血红色的巫师袍浸水后变得更深,像是褐色,雨让他们和伊法魔尼的颜色十分相近,这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他必须在击球前仔细观察,以免误伤友军。但他永远不会认错谢尔盖,那飞行的姿势是如此优雅轻盈,如一只出生在风中的鸟。此刻这只健美的鸟儿在他右侧二十多英尺的地方徘徊,高度较他略低,那个讨厌的美国佬也离他不远——游走球在这时突然出现,太好了,他保证这次让道格晕过整场比赛。
他调整了方向,准备把游走球捞过来,然后朝着道格那团庞大的影子开上一炮。但在他开动之前,他眼尖地发现了谢尔盖那里的异动,对方的扫帚朝顺时针方向转过一个直角,以最大速度飞快爬升。是金色飞贼,保劳斯卡斯的瞳孔缩了缩,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一瞬间的闪光,而谢尔盖势在必得的姿态也让他笃定了这一点。那高雅的鸟此刻是一只披着羽毛的野兽,极具侵略性地上冲,劈开密集的雨,去捕猎那只彷徨的飞侠,挑战着即将来临的风暴——不,高空之上,他即是风暴。
保劳斯卡斯立刻跟了上去,准备把讨厌的游走球赶走。但道格的位置要比他更近,也向着飞贼冲了过去,毫无疑问。以及伊法魔尼的飞天扫帚终于在向上加速的过程中体现出了明显优势,道格距离谢尔盖越来越近,处于下方的保劳斯卡斯更是没法儿追上他,这是两个找球手之间一对一的战争。但保劳斯卡斯仍然紧紧跟在后面,争取更多地为道格施加压力,而他的身后则是呼啸的风,游走球缠上了他——好事情,他可以代替谢尔盖吸引火力,保护德姆斯特朗最珍贵的核心,全队上下都期待着他们的找球手一球定音。昏暗天穹之下,两位找球手如同搏击在风暴潮中的军舰鸟,近乎垂直地向上,向上,被雨水浸泡成深色的长袍如羽翼张开时投下的阴影,遮蔽了保劳斯卡斯的视线。他完全不知道上方发生了什么,凌乱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他勉强控制住平衡,摇摇欲坠,耳边只有风的号叫,风和雨砸在他已经麻木的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就在这种混乱,且一无所知的状态下,他的内心却一片平静,正如这片单调的灰色天空。他相信谢尔盖,一直都是,不论什么情况,他的心上人一定能把胜利带回来,他有这种自信。
但就在这时,职业球员的本能让他注意到了斜下方突然出现的巨大阴影——是德怀特,魁梧的击球手如一片厚重的乌云,里挟着游走球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挥动球棒,铁球划出的弧线恍如雷电。毫无疑问,谢尔盖是那个袭击目标,保劳斯卡斯立刻向那颗极具威胁的游走球飞了过去,把速度加到了最大,他的扫帚都要冒烟了。但还好,他赶上了,眯着眼睛抽打着球棒,将这枚子弹原样奉还。cyka,这鬼天气,为啥不把比赛延期?他连游走球都快看不清了,也不知道谢尔盖该怎么抓到那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以及在魁地奇比赛中,一切意外都发生得很快,并且突然。保劳斯卡斯忙乱地为谢尔盖解围,只能选择将那颗直接威胁到找球手的游走球赶开,而对于自己身后的那颗,则分身乏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跟在他后头蓄谋已久的刺客亮出了袖剑,沉重地砸在他的肩膀上,而这个半转身的姿势也让他立刻失去了平衡,从扫帚上跌落。在全场惊呼中,保劳斯卡斯像颗流星一样坠落,这过于危险的高度让裁判不得不对他可能落地的那片草地施了缓冲咒,但帮助有限,仅能保证没有性命之虞——他重重地跌到了地上,然后晕了过去。
在保劳斯卡斯表演自由落体的同时,两位找球手依然处在激烈的角斗之中。他们并驾齐驱地飞翔在风雨里,形态极为狼狈,脸色苍白,颧骨则带着兴奋而病态的潮红,头发像是两丛黏腻的海藻,精致的长袍彻底被雨水泡成了脏兮兮的抹布。雨滴甩在他们的眼睑上,他们只能眯着眼睛,竭力捕捉那一丝微弱的闪光,为这宝贵的机会竭尽全力。球迷们在吃惊地叫喊,谢尔盖听得见——莫蒂一定出了什么事,他焦急地想,但他不能分心,他得搞定这个,为了每个人的胜利。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保劳斯卡斯拍在他后脑勺上的手,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特有的打气方式,是粗糙而热烈的,又十分亲昵。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相信莫蒂,莫蒂也相信他,最起码在球场上是如此。心疼之余,他决心回报给挚友一切想要的,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胜利。
金色飞贼扑闪着一对单薄的翅膀,在雨水里挣扎,留下模糊不清的影子。它飞得比平时要慢,但仍然快得像道闪电,抖着水珠到处乱钻,想要把缠住它的两个找球手甩开。但饱受天气折磨的两位球员就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穷追不舍,极为迫切地要把它收入囊中。这令人煎熬的追逐短暂又漫长,而在某个瞬间,找球手的直觉找上了谢尔盖——那是一种熟悉的奇异感,突然而至,并若即若离地挑动着他的心,于短暂的心悸中告诉他,该这么干。于是,他伸直了胳膊,竭力向前一捞。
但道格和他挨得太近,他们的肩膀都碰到了一起,对方立刻就模仿了他的动作,他们的胳膊肘互相撞来撞去。飞贼就在眼前,这次他们两个都看见了,谢尔盖抿紧了嘴唇,而道格则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脏话。他们一同睁大了眼,盯着那个蜜蜂般嗡嗡振翅的金属圆球,即使雨水溅入眼睛也恍然不觉,彼此推搡着,伸长了手臂乱抓乱挠。终于,凭借着臂展和力量的优势,还有那么一点运气,飞贼落入了道格宽大的手掌里。他发泄般地咆哮出声,脸上满是狂喜,高高举起了抓住飞贼的那只手。
“全场比赛结束!50比190,伊法魔尼以总分领先290分的绝对优势夺冠!”比什科娃大声喊道,即便如此,她施过洪亮咒的嗓门也没能盖过看台上的欢呼。蓝色的那一侧沸腾了,汉克·艾巴站起来接受球迷的致敬,艰难获胜的伊法魔尼队员则表演起了花式飞行,在半空中如燕子般滑翔、转圈,从观众席上方俯冲而过,垂下胳膊,同球迷们击掌庆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看台上红色的部分出奇的寂静,几乎没有人说话,他们呆在原处一动不动,压抑的身影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里。德姆斯特朗的队员坐在关闭了动力的扫帚上,垂头丧气,像蜉蝣一样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简直想要融化在大雨里,随着雨水一起流走。幸好保劳斯卡斯之前晕倒了,不然他很有可能当场落泪,然后让自己哭鼻子的动态照片丢脸地出现在《魁地奇周刊》的新闻配图上。
“感谢在场的每一位球员,他们用高超的球技和专业素养为我们带来了这场极为精彩的比赛,我认为本场会入围两到三个赛季最佳进球。”
尘埃落定,比什科娃做着结语。但奇怪的是,裁判的哨子到现在还没响,而谢尔盖正跟他说着什么。她耸耸肩,准备例行公事地说些场面话,表达对落败一方的鼓励和遗憾。老实说,两支队伍之间她更喜爱德姆斯特朗,但作为解说员,她得公平。“尽管比赛失利,但德姆斯特朗展现出的顽强斗志令我们赞叹,他们每个人都做到了最好,我期待他们日后在职业赛场上的出色表现——等等,裁判要干什么?”
来自英格兰的主裁判飞到了中圈,掏出魔杖,指着自己的喉咙,“声音洪亮。”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决定,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德姆斯特朗提出异议,”他简短地说,带着手套将金色飞贼重新从箱子里取出来,动作小心翼翼。“找球手谢尔盖·别洛夫宣称自己第一个抓住了飞贼,批准现场检验,记分牌暂时归零。”
他拿出一枚金加隆,向两位找球手示意。“正面。”道格抢先认领,谢尔盖没有反对。
硬币抛了起来,在空中充分旋转后,落在裁判的手背上。用于遮盖的那只手拿开,铭刻着火龙的那一面向上——道格猜对了,正面,由他率先应检。
他伸出手,重新抓住了金色飞贼,表情十分轻松,胜券在握。而让观众大跌眼镜的是,飞贼的形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好像它只是个精美的金色小球,长着一对薄如蝉翼的银色翅膀。
“这不可能——”
道格的表情极为震惊,在他惊疑的视线下,轮到了谢尔盖。来自西伯利亚的找球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飞贼精致的外壳——‘啪’的一声轻响,飞贼被打开了,像一枚裂开的核桃,分开两半躺在他的手心上。
“真是不可置信,多么戏剧性的一幕。”比什科娃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说。飞贼的肉体记忆不会说谎,谢尔盖的确是第一个碰到它的人。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犹豫和反复之后,善变的幸运女神终于做出了决定,站在了德姆斯特朗的这一边。全场大哗,此刻记分牌重新开始计数,200比40,德姆斯特朗的总分因此反超了10分。
“惊天逆转!德姆斯特朗以10分险胜!”
哨声响起,比赛真正地结束了。而场边气氛也完全变了个样,沮丧的红色方阵瞬间化成了一簇热情的火,德姆斯特朗的球迷蹦跳着,向他们的英雄们招手,而湿漉漉的球员们快活地飞到了看台上,跳下扫帚,像鱼鹰般落入人潮,和球迷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加兰任和格里沙早就挤入了狂欢的人群,就连一向乐于泼冷水的德海斯臣科也兴奋地挥舞起自己的胳膊,他们大声欢笑,大声歌唱——他们做到了,他们是冠军。
与之相比,另一面看台的氛围简直可以用惨淡来形容。可怜的伊法魔尼球迷从巅峰跌到了谷底,剧烈的反差让他们很难接受主队败北的悲惨事实,他们抱怨、咒骂,有人甚至哭了起来,嚎啕着捶打栏杆和地板。“这不公平!他只不过是凑巧碰了一下!”老艾巴心有不甘地叫嚷,但没用,《魁地奇手册》写得很明白,第一个触碰金色飞贼的拥有本场飞贼的主权,毫无争议。
但冠军的最大功臣不在庆祝的队伍里,谢尔盖收起扫帚,用找球手的惊人视力从喧闹的人群之中找到了矮小的队医。“谢瓦,莫蒂在哪儿?”由于身高的差距,他恰好抓着对方的肩膀,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差点儿就这样把小个子提了起来。“他受伤了,他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左臂骨折——不过他的胳膊已经愈合了,我还给他喂了点莫特拉鼠汁,缓解疼痛。所以他现在没事了,请放心。”
谢瓦带着谢尔盖幻影移形到了德姆斯特朗的治疗室,保劳斯卡斯就躺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拉着淡粉色的床帘。“他太累了,需要休息,我就让他多睡了一会儿。这是清醒剂,你要是想叫醒他,就给他喝这个。”
谢瓦把一个药瓶塞给他,随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旷的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个。谢尔盖在床边坐下,凝视着熟睡的友人,终于松了口气。睡着了的保劳斯卡斯非常安静,他的眉毛舒展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痛苦,脸上一派温柔,显得格外英俊。谢尔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擦干了的金棕色头发。那些柔顺的发丝反射着治疗室的昏黄灯光,就像是流动的铜,却一点也不坚硬,摸起来又轻又软。以及,他太想把胜利的消息亲口告诉莫蒂了,于是他想了想,拧开了清醒剂的瓶塞。
一股古怪的味道从瓶口冒了出来,谢尔盖低下头嗅了嗅,并为此大皱其眉。他算是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把人弄醒的了,打算把它调制得更适口些,他四下张望,视线落在床头的那个矮柜上。保劳斯卡斯的包横放在上面,开着口,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种杂物——他的好朋友不喜欢整理和收纳,这都是谢尔盖的工作,而莫蒂则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归纳完毕的物品再次弄乱,并且从不收拾。谢尔盖在包里翻找着,心想哪怕能找出一颗糖也好,而保劳斯卡斯的包里永远不缺零食。一个圆柱形,且密封完好的玻璃瓶这时从包里滚了出来,盛满了淡褐色的液体,里面漂浮着薄荷、鼠尾草、黑莓和紫玫瑰,看起来是德姆斯特朗学生惯用的花草茶。
这应该行。谢尔盖在脑海里回想着清醒剂的配方,确定不会和花草茶的成分相互作用之后,拧开瓶塞,打算滴进几滴药剂来把保劳斯卡斯弄醒。不过这瓶茶水的味道有些独特,谢尔盖确定闻到了一股醇厚的香味,像是保劳斯卡斯常吃的巧克力蛙,也许他懒惰的挚友在某次贪食后忘记了清洁杯子,也许。
谢尔盖坐到床上,把睡美人扶起来,倚靠在他强壮的肩膀上,将玻璃瓶口抵住对方丰满的嘴唇。清醒剂见效很快,睫毛颤了颤,那双蓝黑色的眼睛睁开了,有些散开的瞳孔倒映出了谢尔盖的脸。刚刚醒来的保劳斯卡斯睡眼惺忪,金棕色的头发乱蓬蓬地翘着,脸颊上满是红晕——这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可爱,起码谢尔盖是这么认为的。他正准备向他的挚友传达胜利的好消息,但出乎意料的是,保劳斯卡斯结实的胳膊猛地揽住了他,整个人都依偎过来,湿润的眼睛含情脉脉,“谢廖,谢廖沙——”
保劳斯卡斯拉长了嗓音咕哝着,恍若梦呓,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如同被最纯净的阳光照射着,像小狗儿似地在谢尔盖的怀抱里扭动身体,“你身上真好闻,Дорогой(最珍贵的),我真喜欢,雨水和青草。”他趴在找球手的耳边,说话颠三倒四,用力地嗅着,“把衣服脱掉,我亲爱的,让我闻闻你皮肤的味道——”
他神志不清的模样把谢尔盖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保劳斯卡斯在坠落时摔坏了脑子。但他总是冷静得很快,并且思路敏捷;以及,他在结业测试中拿到了很高的分数,尤其是魔药学。
迷情剂,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但作为一个魁地奇运动员,他们在药品选择上非常小心,以免因为违规用药而被禁赛;也许是哪个过分热情的姑娘偷偷塞进去的,可这更不可能,由于某种“前科”,保劳斯卡斯把包里看管得格外严实,在上面施加了三层防护咒,没有人会在不被察觉的前提下打开立陶宛人的皮包。所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的好朋友自己弄来了这瓶迷情剂,并且打算把这加了料的茶喂给什么人。
这个结论让谢尔盖非常意外,他从来不知道保劳斯卡斯看上过哪个姑娘,或者是小伙子——呃,或许是萨沙?他俩总是打打闹闹,像对欢喜冤家;伊万,保劳斯卡斯给好脾气的白俄罗斯人取过诸多绰号,顽劣地捉弄对方,却又能在“小土豆”遇到麻烦时第一个挺身而出;哦对了,前任队长博洛舍夫也是可能的人选,这位老大哥教过莫蒂不少,他俩的沟通一向十分愉快;最后谢尔盖甚至想到了道格,猜想他俩是否在反复的对抗中产生了某种情愫,可马上,保劳斯卡斯兴致高昂地用游走球殴打美国人的劲头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还是算了吧。
莫蒂要和别人发展出一段超过友情的感情——说真的,这个突然的变故让他很难接受,除了保劳斯卡斯,他没跟任何一个人建立起这样亲密的关系。而这段坚固的友情随时有可能被保劳斯卡斯向后位搁置,这令他难过,没人会把朋友的位置放到爱人前头,除非他们的爱情脱胎自友谊——等等,没准这个幸运儿就是他呢?
他心中一喜,在这个瞬间,他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身份的变化,从保劳斯卡斯的挚友,发展为亲密伴侣——尽管这事儿只是他私自的单方面决定,喝了迷情剂的当事人脑子极为不清醒,眼下正抱着他的胳膊磨蹭,脸上挂着痴迷的傻笑。
“嘿,莫蒂,看着我。”
谢尔盖决定问个明白。他抓住保劳斯卡斯宽厚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强迫那双失神的眼睛重新聚焦在他的脸上,“仔细听我说,你从哪儿弄来的迷情剂?你想让谁喝下去?”
“混蛋道格,他从我这拿走了所有的货。”保劳斯卡斯咯咯笑着,迷情剂在他身上作用得格外强烈,看起来完全没法儿控制他自己,口不择言,还附带了吐真剂的效果,对谢尔盖有问必答。可他喝得并不算多,大概清醒剂和迷情剂的配方之间发生了冲突,比方说,喷嚏草和火灰蛇卵——只是猜测,魔药学课本上可没讲这么细致。“当然是你了,谢廖,我想让你爱上我,就像我爱你那样。”
天啊。
谢尔盖呻吟着,用力抱紧了保劳斯卡斯的双肩,紧张的精神猝然一松,在担惊受怕后得到了最令他满意的确切答案。他的内心满是喜悦,以及终于如此的释然,如同经过漫长而艰苦的比赛,终于抓到了金色飞贼。这是最好的冠军奖励,谢尔盖真挚地想,他满怀感激,继续和保劳斯卡斯搂抱了一会儿,平复着激动的情绪。他的挚友兼新晋爱侣乖顺地依偎着他,用那性感的下巴顶着他的颈窝,趴在他耳边不着调地胡乱哼唱,“迷情剂,迷情剂,你爱我,我爱你。”
“是的,我知道。”谢尔盖安慰地说,拍打着击球手宽厚的脊背。这深重的爱意如有实质,他仿佛看到了治疗室里飘满了粉红色的气泡,空气都甜乎乎的,浓度高得就像近距离引爆了一个蜂巢。以及,和爱情同样鲜明的,则是相伴而来的情欲——大个子的立陶宛人尽力把自己塞进他的怀抱里,手和脚紧紧抓住他,正难以忍耐地来回磨蹭,一个灼热的硬块抵着他的大腿。
找球手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当机立断。谢尔盖想,这句话在三十年后被写进了他回忆录的扉页,下方则是他和保劳斯卡斯的联合署名。“坚持一会儿,莫蒂,再等一等。”他在保劳斯卡斯耳边温柔地安抚,并接过了那双结实的长腿,不怎么费力地将六尺六寸的壮汉抱了起来,挥动魔杖,施了个幻影移形术。
下一秒他们移动到了一个湖边。由于幻影移形的不稳定,谢尔盖的双腿剧烈地晃了晃,差点儿让他们俩一起摔倒在湖畔湿软的烂泥上。但还好,保劳斯卡斯及时从他怀里跳了下来,避免了一次窘境——不过立刻,一对丰满的嘴唇就凑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深吻。
他张开嘴,吮吸着保劳斯卡斯的嘴唇。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而就在半小时之前,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在球场上并肩作战。但和莫蒂接吻的感觉真好,没有一点不对劲,就好像他们命中注定应该如此,相互拥抱、亲吻,还有更多更亲密的事儿。保劳斯卡斯的嘴唇很柔软,他并不擅长亲吻,只是嚅动着拼命迎合,并因缺少换气而呼吸困难,双颊和唇瓣都染上了鲜艳的颜色,显得既肉欲又纯洁,让谢尔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他强迫自己从保劳斯卡斯的唇上离开,直视那双湿润的蓝黑色眼睛,对方抿着嘴唇,看起来委屈极了。“让我们进去吧,好吗?我们可以做些更快活的事情,我保证。”
保劳斯卡斯下垂的嘴角立刻翘了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用力点着头,伸手拉住谢尔盖的衣角,像个小姑娘似地来回摇晃,“真的?我想要你谢廖,太想要了——就对我做点什么吧,什么都行。”
“所有你想要的。”谢尔盖短促地说,拉着那只宽大的手,向坐落于湖畔的那座低矮砖房走去。这里是他之前就预订下的,一个湖边旅馆——他本来打算在赛后和保劳斯卡斯来这里放松一下,一起钓鱼,晒太阳,喝点清爽的慕尼黑生啤酒,当做夺冠的自我奖励。但没想到,现实会发展得比计划美妙得多,看来幸运女神不仅是站在了他这一边,还围着他跳了一支舞。
他推开低矮的门,低着头,扯着保劳斯卡斯走了进去,脚步踉跄。后者还被门框磕到了额头,这让他被迷情剂搞糊涂的脑子更不清楚了,嘴里含混地咕哝着,发出指向不明的咒骂,可随即又变成了对谢尔盖的渴求,直白地说他有多么痛苦,多么想要。这间奇妙的建筑内部比外部所展现的要大得多,他们走过宽阔的前厅,一些巫师在这里吃着简餐,有人注意到了这两个姿势尴尬的大个子,朝他俩吹着口哨。他们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前台,一个秃脑袋的老年男子坐在那看着报纸,头也不抬。“欢迎光临,如果有预约——”
“谢尔盖·别洛夫。”
“哦。”茂密的灰白胡须动了动,懒洋洋地告诉了谢尔盖房间号和口令,仍然没有抬头。“105号房间,在三楼,‘甜红菜汤’。每小时两个加隆。”
谢尔盖直接把整个钱包都拍在了柜台上,转身就走。旅店老板的眼睛终于从报纸上拔了下来,瞧着满脸迷醉的保劳斯卡斯,笑得意味深长。
“随便你们干什么,玩点小把戏,没问题——但是不许闹出太大动静,也不许幻影移形,明白吗?”
每个巫师旅馆的规矩都是这样,但没有移形咒确实给谢尔盖添了不少麻烦,他架着已经没多少意识的保劳斯卡斯,磕磕绊绊地走在陡峭的螺旋楼梯上。“甜红菜汤。”他急促地对贴在三楼楼梯口的一张修道士画像说,对方点了点头,一脸倨傲地抬起胳膊,打开了走廊深处的一道门。
他们互相推搡着走了进去,急不可待,狠狠摔在了床上。保劳斯卡斯撕扯着谢尔盖的长袍,并在此同时被对方扒得精光,赤裸地仰躺着,像鱼一样挺起身子,去索求那较为削薄的嘴唇。他们黏糊糊地接着吻,紧拥着对方,用力抚摸着彼此裸露的皮肤,确认是否如自己一般火热。谢尔盖的手放在保劳斯卡斯的屁股上,让立陶宛人随着他的揉动舒服地呻吟出声,自发张开双腿,牢牢缠在了他的腰上,彻底地向他展示着身体。一切都是这样恰到好处,他扳开了那紧凑的屁股,暴露出深处的孔,小心翼翼地将魔杖伸了进去。
他从没想到润滑咒会用在这里,毕竟这个咒语通常被用于生锈的大门铰链和合页。但好在效果不赖,那细小的孔洞张开了,变得鲜艳而松弛,有透明的体液从洞口轻微溢出,使黏膜变得格外湿润,看起来饥渴,且易于进入。“可以吗,莫蒂?”他趴在保劳斯卡斯的耳边呢喃着,语气平常,就像球队训练时询问德姆斯特朗的队长是否开球。“我会对你做所有你想要的,还有不那么想要的——也许你现在没法儿理解我在说什么,但是,我不会停下。”
“那就别停。”保劳斯卡斯喘着粗气,他已经陷入了要和心上人交媾的意乱情迷里,满脑子都是谢尔盖那根漂亮的阴茎,源自盥洗室里的数次偷窥。而这根阴茎马上就要插进他的身体,他急不可耐,近乎放荡地抱住自己肌肉丰满的大腿,竭力分开,更多地向谢尔盖展示着自己的私处。“我爱你,我爱你——做就是了,我全都要——”
他未尽的哀求被一阵呛咳打断了,谢尔盖突然的进入搞乱了他的呼吸,他咳嗽起来,全身都在抖。迷情剂让他兴奋得要命,从被进入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快活地蠕动着肠道,把里在里面的阴茎缠得更紧。这太舒服了,他叫个没完,昏头昏脑地要着更多,对着谢尔盖说了好些他从未预想过的肮脏情话。他竖直的阴茎在他们的腹肌之间反复摩擦,而他想要谢尔盖插得更深,更快,更用力,把他操到射,或是直接尿出来,并且恬不知耻地要求,“摸摸我的胸,谢廖,看到了吗?就是这儿,我想要你吸我。”
谢尔盖拱起腰,低下脑袋,趴在保劳斯卡斯饱满的胸膛上。他高挺的鼻梁抵在两块肌肉间因用力而愈发深邃的沟壑里,富有弹性的乳肉顶着他的鼻尖,他嗅着保劳斯卡斯皮肤的味道,怀疑自己也被迷情剂搞坏了脑子,因为他竟从友人的胸部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乳香。如立陶宛人所愿,他在胸脯最饱满的位置咬了一口,随后,他含住了对方勃起的乳头。
他听见了一声抽噎似的呻吟,又湿又热的甬道绞紧了他——保劳斯卡斯整个人都缠了上来,那双夹紧飞天扫帚的结实长腿此刻如出一辙地夹住了他的腰,肌肉流畅的小腿在他的侧腹滑动,那美妙的感觉无与伦比,他浑身酥麻,不顾一切地挺动着腰。他的手胡乱抚摸着爱人身体上线条完美的肌群,几番爱抚后重新摸到了那对诱人的胸脯上,他苍白而有力的双手拢住了两团弹性十足的隆起,将柔韧的肌肉向中间推动,使之显得愈发饱满充盈。胸部似乎是保劳斯卡斯的敏感部位,他摇晃着脑袋,看起来茫然无措,叫得格外响亮,皮肤又红又热,他的下体湿成了一团糟。毫无疑问地,谢尔盖喜欢在他身下的保劳斯卡斯,他也喜欢对方是湿润的,大声的,但他算不上个慷慨的人,因“有其他人会听见莫蒂”这个念头而少见地心生吝啬。他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暂时让自己的脸从击球手的胸前挪开,摸索着扔在床上的魔杖,于百忙之中施了个消音咒。
现在,他可以尽情做他想做的。于是他重新投入进他的毕生所爱中,满怀热情,毫无顾忌地使用着身下这具饱满结实的躯体,在光滑的蜜色皮肤上留下他的齿痕和指印。他用牙齿衔着略有肿胀的乳头,吸吮着啧啧有声,那段湿软的肠道伴随着他的啃咬而阵阵紧缩,他畅快地顶开收紧的穴口,一次又一次,用他的阴茎把这紧凑的屁股彻底干开。而不论他怎么做,保劳斯卡斯都照单全收,似乎对他的所作所为,只有喜欢,和更喜欢——击球手宽厚的手掌放置在他的后脑,将他按向那对饱受欺凌后发烫的胸脯。这里好像变得更丰满了,胀大的乳肉溢出了谢尔盖的指缝,随着身体的起伏来回乱晃,颤动着肉欲十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膛深处慢慢积攒,如两只逐渐注水的水囊,因被灌满而不堪重负地微微摇动。或许是拜他的嘴唇与牙齿所赐,两枚柔软的乳头也不仅仅是个点缀,它们变得鲜艳,肿胀,突出,存在感鲜明地挺立在宽阔的胸膛上,连原本扁平的乳晕也从皮肤上凸起,像两枚硬币一样摆放在厚实的胸肌下缘。他继续操了一会儿,然后确定,保劳斯卡斯的胸部的确变大了。肌肉隆起的弧度愈发圆润,几乎涨成了两个半球,他的双手覆盖上去,转着圈地揉了揉,引起一连串低哑的呻吟,他从中听出了些痛楚的意味。但这是多么奇妙的手感,是柔软而坚硬的,如同被羽毛层层包里下的光滑卵壳。他用手指推动着一侧饱满到略有下垂的胸脯,这风骚的部分在他的指尖下沉重地晃了晃——水囊似乎涨到了最大,再也装不下更多,水快要溢出来了。
有点不对劲,谢尔盖在情欲中不怎么认真地想,但他被更深地引诱了,沉湎于这对过分丰盈的胸部不能自拔,在操着下方紧致孔洞的同时把玩乱跳的鼓胀肌肉,用他的手和口。但被如此对待的当事人却在此时哭闹起来,保劳斯卡斯哽咽着用双腿抱紧了他,双手推据着他的脑袋,又在他被推开时一把搂住,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措地晃动自己的胸部,修剪整齐的指甲在谢尔盖的肩膀上乱抓。“谢廖,我很难受。”保劳斯卡斯眼泪汪汪地说,抽着鼻子,眼角发红。通常这对付谢尔盖非常有效,多么可怜,又多么可爱,老天,他的心都要化了——不过现在,他也更硬了,从未被他发现的恶魔从内心深处探出脑袋,叫嚣着要让他亲爱的朋友哭得更厉害。于是他没停下,他的髋骨撞击着那果实般饱满的臀部,低头在保劳斯卡斯的鼻尖上亲了亲,“怎么了?说出来,让我照顾你。”
保劳斯卡斯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得要领地揉着肿胀的胸脯,张着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我……我不知道,我胸口疼,我快喘不过气了。”他又在胸膛上抓了几下,用力按住自己的心脏,狠狠地磨蹭着,“也许你该多亲我几次,你的吻能够治愈我,谢廖沙,我要你的嘴唇,你的——噢!”
一股乳白的液体从他的乳头里挤出来,喷洒在谢尔盖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奶香味儿。这太突然了,谢尔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盯着沾满了乳汁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放进了嘴里,深深一吮。立刻,他就陶醉在这甜美的气味中,特别是想到制造这些乳汁的是他最好的朋友,身高六尺六寸的击球手,暴躁又任性的保劳斯卡斯,他的心为此激动非常。迷情剂和清醒剂混用居然有这种奇特的效果,回头他要向魔药学的教材编纂组派只猫头鹰——不过现在,他只想要更多,他要好好地品尝保劳斯卡斯的味道,他要一起满足他们两个。
“太舒服了,你真好——谢廖,谢廖沙,谢廖什卡。”
保劳斯卡斯换着花样地咕哝着谢尔盖的名字,从嘴里冒出一连串多余的音节,挺起自己的胸膛,一脸陶醉。谢尔盖的脑袋正埋在他的胸脯里,从他的乳头上吮吸浓稠的乳汁,他的胸部没有那么痛了,硬挺的乳肉逐渐变得柔软,他在胸口的舒缓中小声呻吟。插在他下面的阴茎仍然在操着他,干得又深又慢,被刻意拉长的性爱刚好能缓解由性欲所导致的焦躁,让他不至于太过饥渴,可又蠢蠢欲动地想要索求。他就像一只从漏斗中啄食谷粒的鸟,短暂地满足了口舌之欲后,望着更多的粮食而愈发饥饿。他抓着谢尔盖的黑发,意犹未尽地压向自己,用双腿紧缠着他的爱人,空闲的双手则抚向自己的胸脯,从边缘向中间推挤着,将藏于其中的乳汁挤入谢尔盖的口中。这个举动淫荡得不堪叙述,但他却对此恍然未觉,用指缝夹住另一颗不断泌乳的乳头,收拢着手指,乳汁因此流淌得忽快忽慢,像个坏掉的喷泉,淅淅沥沥地洒在宽阔的胸膛上,让没得到嘴唇抚慰的那一侧胸部更好受些。以及,他兴奋极了,除了下体和胸口的快感,他感觉不到任何其他多余的事——只有爱,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深爱着谢尔盖,很高兴谢尔盖也爱他。
谢尔盖则忙着吮吸保劳斯卡斯的乳头,从中榨取每一滴乳汁。他喝得很快,将一侧胸脯的贮存吮完之后,又将主意打到了另一个上。可惜保劳斯卡斯已经自己动了手,他望着蜜色胸脯上斑驳的奶渍,深表遗憾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盯着立陶宛人潮红的脸,缓慢而仔细地舔舐着,将盖满了奶水的胸膛清理得干干净净。直到现在,保劳斯卡斯还处在迷情剂的影响里,但考虑到他的体重,他喝得并不多——谢尔盖想到了迷情剂的简易作用公式:药效持续的时间长短,取决于服用的量,以及被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对象有多迷人。结论显而易见,他抿着嘴微笑,很高兴他在莫蒂眼里看起来还行。
在他舔完最后一滴乳汁时,保劳斯卡斯第一次射了出来,挤在他俩身体之间的阴茎把精液弄得到处都是,还有几滴溅到了他的下巴上,像是喝得太过着急而从嘴角淌下的乳汁。射精时的甬道缩得格外的紧,痉挛似地握紧了他的阴茎,他忍不住抽插着疯狂蠕动的洞穴,把那些颤抖的软肉毫不留情地操开。过度的快感让保劳斯卡斯在他的怀抱里挣扎起来,击球手强壮的体魄让他几乎控制不住,他们在宽敞的大床上翻滚,床板剧烈地震动着,吱嘎作响。
“别,太多了,谢廖,不要这样……求你了亲爱的,就,停下来,求求你……”
保劳斯卡斯语无伦次地说,他正处在高潮后惫懒的不应期里,抵在敏感点上的顶弄让他尖叫出声,痛苦大于享受。他又落下了眼泪,皱着眉毛小声地哭,委屈地缩着手脚,蜷缩在谢尔盖怀里,极力忍耐着身体深处强烈到折磨的快感。而谢尔盖在吻他,轻轻吻去挂在睫毛上的泪水,温柔得能把他杀死,他哭得更大声了。
谢尔盖抱紧了他的挚爱,最后往那湿软的洞里捅了几下,随后泻在了里面。他无意让自己的爱人难受,众所周知,他能解决一切麻烦,而不是个问题制造者。在高潮后的温存里,他抚摸着保劳斯卡斯宽阔的脊背,并敏锐地感觉到,他“误服”迷情剂的好友似乎已然醒来。
“亲爱的莫蒂,我们是冠军。”
他亲了亲对方涨红的耳朵,倔强的立陶宛人光着身子扑在他的怀抱里,在数个亲吻后,好不容易抬起了脑袋。保劳斯卡斯的脸红透了,刚才他淫荡的种种举动都详尽地在脑海中重演,他简直不敢承认,那个胆大妄为的荡妇就是他本人。幸亏有谢尔盖的那些吻,否则他真的要拿起魔杖,对准自己的脑袋来上一记彻底的遗忘咒。那条被他想象出来的如尼纹蛇又出现了,左侧和中间的脑袋为此欢欣鼓舞,像条眼镜蛇一样富有韵律地扭动着脖子,而右侧的那个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它的嘴被塞得结结实实,三角形的脑壳上还扣着个头盔。算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结果好一切都好,虽然中间过程出了点差错,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没问题。
“你居然没有叫醒我,就这么看着我着急出丑。”他倒打一耙,撅着嘴唇向谢尔盖抱怨,拥抱着对方的手臂反倒搂得更紧了。“你得补偿我,答应我的所有要求——我们以后得每天见面,还得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再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早饭。”
“我去申请个新的门钥匙[11]。”谢尔盖微笑着说,仍然抚摸着立陶宛人的身体,那些流畅又饱满的肌肉令他爱不释手。他们搂抱了一会儿,谢尔盖为保劳斯卡斯解说了他晕倒后的赛况,并交换了无数个吻,等待身体里的火焰重新燃烧。保劳斯卡斯抬起屁股,用手指将往外流淌的精液往穴里塞了塞,跨坐在谢尔盖的大腿上——他最淫乱的那一面谢尔盖已经见识过了,为他们今后的性生活打下了格外放荡的基调,现在这些简直不算什么,毕竟他连奶都喂给了他的谢廖沙。Cyka,他居然会产乳,为了这个,他也得揍道格一顿。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抱紧了他的爱人,用自己饱满的胸膛托起谢尔盖的脸。“我爱你。”保劳斯卡斯认真地说,迷情剂的成分已在他的血液里彻底消失,这是真正的他,真挚地爱着他最好的朋友,整整爱了七个年头。他的爱严肃又认真,尽管有这一段阴差阳错下的美妙插曲,他也要让谢尔盖知道,这是他赌上一切才下定的决心,不是爱情魔药下的神志不清。而他的爱人向他微笑,专注的蓝眼睛格外迷人,在这罕见的深情注视下,他几乎没办法呼吸——以及,他勃起了,又一次。
谢尔盖拉下保劳斯卡斯的脑袋,紧盯着对方湿润的双眼,又开始了一个缠绵的深吻。他用双手托起了那紧实的屁股,向两侧分开,重新把阴茎插了进去。
“Дорогой,我也爱你。”
(全文完)
Notes:本文全部设定来自于《哈利·波特》、《神奇动物在哪里》、《神奇的魁地奇球》
[1]诸魔法学校:德姆斯特朗:拥有最神秘的校址,大约位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部,招生范围为北欧、东欧,只录取纯正血统的学生,以教授黑魔法出名,有注重决斗和战争魔法的传统;校服是毛皮斗篷和血红色的长袍。
伊法魔尼: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格雷洛克山,招生范围遍布整个北美,是11个魔法学校中唯一一个有麻鸡参与创办的魔法学校;长袍为蓝色与莓红色,以金色的戈尔迪之结固定校袍。
瓦加度:位于乌干达月亮山,是所有魔法学校中规模最大的一所,招收来自整个非洲的学生,擅长天文学、炼金术和自我变形,通过做手势来施展多数符咒。
卡斯特罗布舍:位于巴西热带雨林的深处,招收南美洲的全部学生,擅长草药学和神奇动物学,制服是鲜绿色长袍。
布斯巴顿:位于法国南部比利牛斯山,学生大多来自于法国,以及周边的西欧、南欧国家,穿蓝色校服。
[2]卜鸟:又叫爱尔兰凤凰,产于不列颠群岛、北欧,是一种身体瘦小、神情哀伤的鸟,长着墨绿色的羽毛和锋利的喙,叫声特别凄厉,在大雨来临,或是冬季的时候,会不停歇地号叫,让人无法忍受。
[3]博格特:一种变形生物,会看透人的内心,变成目击者最害怕的东西。人越多,博格特便越好对付,因为它不知道该变为什么。
[4]如尼纹蛇:产于布基纳法索的三头蛇,呈橘黄色,带有黑色条纹,是已知的唯一一种从口中产卵的生物。它的三个头各有不同的作用:左边的负责决定,中间的耽于幻想,而右边的擅长批评,也是唯一具有毒牙的脑袋,会不停地批判其他两个头的做法——经常会有如尼纹蛇没有右侧的头,因为剩下两个头经常会在右边的头不停批评它们时,联手把它咬掉。也正因为三个脑袋会互相攻击,如尼纹蛇的寿命都不长。
[5]蛇佬腔:用蛇的语言去说话,与蛇交流。对于非蛇佬腔的人来说,这种语言听起来就像一堆咝咝的吐气声,而蛇语者们听起来则如同他们平日的语言一般。
[6]诸魔法药剂:福灵剂:幸运药水,服用后会带来好运——所谓“好运”其实是将各方面的能力大幅度提升,所以才会让人感到事事顺心。
活力滋补剂:可以提升饮用者活力。
迷情剂:是现有最有效的爱情魔药,可以让服用者产生强烈的痴迷或迷恋感。对于不同人来说,迷情剂的气味也不同——这取决于他们最喜欢什么,即便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
清醒剂:防止饮用者睡觉,此外还可以唤醒因药物或撞击造成的昏迷。
[7]瑞埃姆牛:金色皮毛的巨型牛,生活在北美洲和远东地区的荒野中,其血液可以让饮用者暂时力气大增。
[8]球遁鸟:一种肥胖、羽毛蓬松、不会飞行的鸟类,有突然消失,并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出现的能力。麻瓜们知道球遁鸟的存在,并把它们称为渡渡鸟。
[9]鬼空爆:一项巫师球类运动。如果将魁地奇比作英式足球,那鬼空爆可以被理解成美式足球。
[10]两种魁地奇战术:特兰西瓦尼亚假动作:首次出现在1473年的魁地奇世界杯上,以对方鼻子为目标,以拳佯击,逼迫对方退却。只要没有碰到对方,这种动作就不违规。
朗斯基假动作:以波兰找球手约瑟夫·朗斯基的名字命名。找球手假装看到飞贼在下方,并向下急冲,在快要碰到地面时戛然而止。这一假动作的目的是使对方找球手仿效自己,并猝不及防地撞到地上,使对方因昏厥或受伤离场。
[11]门钥匙:可以将人迅速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个空间的魔法物品。在做跨洲旅行时比起幻影移形术来得更加稳定,各国的魔法部对其使用有非常严格的限制,必须提前申请登记。
色友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