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这一天是周末,外面下了大雪,惊春醒过来就觉得寒冷刺骨,他不顾寒冷欣喜地大喊:“下雪了!你快看啊!”
“嗯……好吵。”朴律翻了个身继续睡。
“好吧。”惊春看了他一眼,惋惜地转身,自己趴在玻璃上看雪。
“你以前做河神的时候下雪了怎么办?”朴律突然出声。
“没办法,我没法控制温度,挺难受的。一到冬天只能冬眠,没见过雪。”惊春说。朴律转过身看着他,他蓝色的长发已经恢复了光泽,在雪地莹莹的白光映照下略微发暗,但却漂亮得夺人心魄。朴律悄悄起身,把还沉浸在雪景中的河神从后面一把抱住,感受着那纤细腰肢的触感。惊春吓了一跳,但男人的身体十分温暖,他也就默许了这有些乱来的行为。
“……好了,穿衣服。”过了很久,朴律觉得有点尴尬了,过去自己把睡衣穿上。惊春还是穿着那套和服,朴律看得心疼,问他:“不冷吗?”
“没有其他衣服。”惊春无奈地笑了笑。
“那……”朴律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棉睡衣,这在有暖气的屋内应该已经差不多不冷了,“穿上这个吧。”
“哎?这个……”惊春穿上惊叹道,“正好哎。”
“我夏天就给你买了。”朴律笑了,这是那次上街的时候他偷偷买的。惊春高兴得一下子抱住他亲了一下,说:“谢谢你。”(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这家伙有点纯真的脾性还是没改变啊。朴律端详着他穿上睡衣的样子,宽大的睡衣很难看出来其中包里的玲珑身躯,但由于是小黄鸭款式的睡衣,惊春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相当可爱。
“哇。我变成这样了。”惊春站在镜子前面打量着自己,有点难为情地道,“会不会太……毛茸茸了一点?”
“没有没有。”朴律忍着笑偷偷给他拍了照片,准备等待会儿给他看。
他懒得再做早餐了,早餐就由惊春负责。家里晃悠着一只小黄鸭的场景着实有点儿可笑,惊春知道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做好了早餐摆在桌上。
“今天要出去走走吗?”朴律问他。
“出去也行,不过你可能得陪着我。冬天对于我来说相当危险啊。”
于是朴律便跟惊春一起,撑着伞在雪地里走。说是撑着伞其实只有惊春不得不打伞,他换上了羽绒服还觉得冷。下雪的时候朴律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打伞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朴律嘴边蹦出两句诗来,惊春微笑着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
“……河神大人在过去的千年里,把能读的诗都读了,我却不太熟悉这些。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写诗,要写一首吗?”
朴律便折了根小树枝在雪地里划拉,最后在自己的车窗上写出一首小诗。
“七十亿地表贴图……唔,这不是雪啊。”惊春读了读,笑了。
“有写雪啊。”朴律也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惊春烦躁地摇摇脑袋,继续看。
“哇。把星星比喻成尚未落下的雪吗。听起来不错。”
惊春专注地辨认着雪上的字迹,丝毫没注意到朴律也正在看着他。天蓝色的眼睛在雪中仿佛带着点幽幽的蓝光,像黑暗中的镭,晶莹透亮。朴律在他白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个动作竟需要踮起脚尖来完成,他不禁有点闹脾气。
“嫌我太高了吗。”惊春笑出声来,主动抱住朴律,把他按在车门上,一窗的雪都哗啦啦掉了。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在雪里把我给推了。”朴律抱怨道。这是他的小男友第一次主动要他,也是他第一次被开拓了后穴。屋子里暖融融的,但他一想起来刚才那猛的一下冰冷就心惊胆战。
“我没关系,倒是你有没有事啊。我好歹是变温的。”惊春说。朴律觉得这个时候的惊春奇异地不像惊春,更像是……繁春。
“感觉你变了。”他接着抱怨道,“像那个讨厌的家伙。”
“是吗……”惊春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朴律叹了口气,他这是没法接受更加成熟的惊春了吗?现在的惊春会自己索取,也更多地温柔和体贴他,他却还妄想着一直照顾他,总把他当成那个少年。
对,是少年。
“惊春,你觉得繁春……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他决定试探一下。就算是一卷安心毯也好,就算是打破这虚假的繁茂也好。
“河神大人比我更成熟。”惊春想了想才说,“他是完成体的我。”
果然。朴律的眼神彻底沉下来,他冷声道:“你就是繁春,别装了。”
如他所料,惊春——繁春并没有分辩,而是轻叹一声坐倒在沙发上,叹道:“被看穿了吗……”
朴律把他禁锢在双臂之间,繁春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悲伤。朴律意识到了所谓“复活”的惊春和之前有什么差别,这层悲伤始终犹如背景音乐一般萦绕着他,在他半夜啜泣却不肯说明缘由的时候,在他莫名其妙笑着流泪的时候,在他想拥抱朴律却又不敢的时候。
“为什么?”朴律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怒火。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繁春捂住眼睛用一种落水者挣扎似的声音说,内容也像极了落水者的求救,“惊春是我的少年形态,我嫉妒他……听起来不可理喻,但他记忆里的你就是那么好,我从来没遇到过那么好的人,他却遇到了。我没法回到过去,你喜欢的人在过去,很遗憾我没在那个时候遇见你。”
朴律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悲伤,自己的温柔和爱都给予了他的过去之影,而他却始终孑然一身,好似一幕重逢喜剧的演员,扮演成过去的自己作为这幕剧中唯一的演员与真实的爱人上演真实的重逢。
“今天,对不起。”繁春还在说,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我会马上离开。对不起。惊春回不来了。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如水一般从朴律双臂之间滑脱,那身和服已经再次出现在他身上。他不由分说逃离似的打开门,一头扎进外面的风雪中。
朴律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星球上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放任——放任他长大的爱人冲进大雪纷飞之中?
他犹豫着追出门去。几分钟前的温存历历在目,繁春的表情欣喜却又慌张,像偷了别人家糖果的小孩。他追逐着那个背影直到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他来到了那片河岸,河岸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和他在惊春死的那晚发出的号哭别无二致,其中的悲切都仿若实质,但这次的悲怆则更加浓重。
“喂!繁春——?!”朴律看见繁春回了下头,惊恐得好像要跳下河似的。那河已经冻结实了,从河岸的高度跳下去绝对会摔断脖子。
“你——过来干什么?想要赔偿吗?我已经——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繁春惊恐地摇摇头,带着绝望朝他大喊,眼中的泪水落到地上就成了冰珠,“我连神格都已经岌岌可危了——”
朴律这才恍然想起,神是不能和人在一起的,否则就会变成人。他奇怪自己怎么没注意到“惊春”自从“复活”以来从没提过这件事,河神朝不保夕,连进一步堕落成妖都做不到。
“现在——还要赔偿的话,就朝我许愿吧!还没有、没有崩塌的神格,应该够实现一次愿望……”繁春泣不成声,却被朴律紧紧抱住。朴律贴在他耳边道:“我的愿望是你变成人。”
“即使作为残破的神活下去,也好过成为朝生暮死的人啊。”繁春绝望地看着他,“求求你,给我留下最后一点点——过去的遗迹,可以吗?无论什么样的惩罚,只有这个……”
“我惩罚你朝生暮死……我惩罚你和我一起体会有限的生命。河神大人,你这次别想逃掉。”
繁春惊讶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为什么,身上的蓝色纹路就开始发光。这一次光路的碎裂干净纯粹,所剩不多的神格流失殆尽,从今往后繁春身上流淌的也是炙热的鲜红血液,再也不必因为异常的发色而惹人注目。
朴律惊讶地看着怀里全身赤裸的黑发美人,而他抱紧自己,说出了变成人之后的第一个字:“冷。”
“怎么会……没穿衣服吗?”幸好街上没几个人,繁春蜷缩成一团那是相当娇小,朴律抱着他一路溜回家,他已经冻得有点神智不清,回到家才慢慢缓了过来。
“那身和服是我神力的外化,神力消失之后那个当然也没有了。”繁春说。
“为什么是和服呢?”朴律追问。
“当然是因为我在成为妖之前,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我的血统还是大和民族。”繁春眨了眨眼,“不过那不重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变成了人之后的繁春,黑发黑瞳,五官和体态却没有变化,还是颇有女风。朴律先打量了他一会儿,评论道:“长得不错。”
繁春一下子脸红了,那模样和少年时期的他别无二致。朴律说:“我想既然能接受少年时期的你,应该也能接受长大了的你才是。不然会有种叶公好龙似的感觉。”
“这样吗……我变得不讨你喜欢了?”繁春惴惴不安地问。
“不,我……”朴律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他想了半天才说出来,“应该说,我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从和人的接触中获得满足感。但像你这样……也未尝不可。”
“谢谢你。谢谢你能接受我。”繁春缠上他,已经变得完好的触手温柔地滑过他的手腕,“即使这样也好……只是这样也好。”
“话说,少了你,河怎么办?”
“少了我也不要紧。大海里应该有的是妖怪想取代我,我一只小小章鱼掌管八方水域,早就有妖怪不服了。”
“等下?!你现在不是人吗?!”朴律这才意识到正在缠着他的好像是触手哎?这东西在人身上会有吗?
“放心。只是比一般人多了点东西而已。”繁春笑着,用触手轻轻捂住朴律的嘴,“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朴律点点头。在先前的114514约定中,这是他体会到的最有用的道理了。
现在不必顾虑什么了。过去、现在、未来,没有一样能够成为阻碍他们在一起的障碍。即使死亡也不可能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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