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蕾以巧妙的方式将本应秘而不宣的九谷经传授于我,使我深深感受到了她那份难以言表的情意。
念蕾此人,端庄自持,令人敬重,我在她面前不知怎么地,只有唯唯且诺诺。
一般青年男子遇到的最大心障就是平婚燕尔期间因嫉妒屈辱而产生的揪心挂肚,肝肠寸断,各种患得患失,她收集的这几类梦灵纸,其用途让我意识到,若成为她的夫婿,夫妇之间必有极美之绿爱!
在我出门前,凝彤曾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我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也给冀师姐送一个“锁心鸾钥”。
冀师姐在新宋南军呆了小半年,然后马不停蹄地去镜湖宫办差,四五天后会回来只能休息三四天,之后还有一大堆差事,都知道她武功最好,往上爬的心思最热。
老马给冀师姐许诺了,兵部这一年给了十一司一共九个破格提拔一级的名额,但原级别要任职满一年,且要有极突出表现。
冀师姐现在是从七品翊麾副尉,任职快满一年了,正常途径想提拔到正七品的海安校尉,无论如何也要熬上五年。
所以她现在接差事有点疯迷。
凝彤让我必须到“秋月娘装饰铺”买“锁心鸾钥”,质量可靠,做工精致,又生怕我忘了,还让念蕾也提醒我一下。
念蕾陪着我去买,最终把价格砍到4 金铢60银。(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我突然提出要再买一件,小声跟她解释了一下,是准备给烟儿的。
说完就很窘迫,觉得好像欠了她一句解释,但实在不知如何启口,毕竟我和她还没有……
念蕾看着我不太自然的表情,莞尔一笑,那澹然的娇颜似是一只安静的花骨朵,含苞欲放中透露出一种不急不慌的节奏,仿佛它与时间有一个秘不可宣的约定,花开于何时,它有它的主张!
之后念蕾又拉着我去了一间首饰铺:“你得给烟儿买点首饰了!”
买了一件鎏金跳脱,一对缠枝细镯,一只琉璃蜻蜓步摇,我一阵惭愧:幸亏有念蕾的陪伴,我才知道烟儿脚的尺码,又买了一双蹙金云头履。
我刚要提出给她也买点什么的时候,话音刚落,她却一指外面:“你看,外面那辆马车!”
我向外望去,只是一辆“青鸾衔珠七宝车”,我在京都的家里全是“金凤双鹤大华辇”,这是王妃的专用车,自从母亲离世之后,应该一次也没再用过。
但这种“青鸾衔珠七宝车”,在京都,每天见到一两辆还是可以的吧。
后来才意识到,念蕾只是为了避免双方尴尬找个巧妙的借口而已。
那天我还陪着念蕾去了趟“西园雅会”——念蕾去年来青云门之前参加过两次“西园雅会”。
烟儿告诉我,今天特别不一样,来了两位新宋最著名的大诗人,被列为新宋百年第一诗鬼的刘桢卿不用说了,连号称八百年第一诗魔的王空同也来了!
不能说万人空巷,但西园中最大的广场上,至少有两三千之众。
念蕾已经让丫环双生早早订了前面三排的雅座,台上有两张桌子,中间放了三把椅子,台上后排还有七八个人拿着乐器已经做好,他们是京都最有名的一个丝竹乐队,叫“清平社”,演奏乐器有二胡、笛子、琵琶、箫、笙。
念蕾低声告诉我:这个“清平社”非大富大贵之家,都请不动的。
不是钱的事,人家只图名气。
每年这个“西园雅会”都会产生四五首佳作,第五排那里坐着的全是书商,佳作一出,马上就有人来跟诗人商量版费。
其中有一个俊美青年,盯着念蕾看了一会,然后又打量了我几眼。
我新宋男子多数会穿着圆领长衫,丝绸、棉布或麻布的材质,颜色多数都是浅灰色或深蓝,腰间系以布带。
这个俊美男子的长袍是很典型的九华国风格,袖口有华丽的金银线刺绣,深红色天鹅绒材质,在人群之中格外引人注目,应该是九华国的大书商,身边还有两个仆役。
待我和她落座之后,没多久,便见两个青衣侍从拿出来一些纸箱摆放在台上的两个桌子上,念蕾又告诉我:一会儿等两位大家来了之后,便会从这几个纸盒子里抽出一些题目,主持人会随机分发给前排雅座的人,看看谁有好的创作,自行念出来,让两位大家评鉴一下。
我一听这话就有些心虚了,从小到大,我开蒙之后从未认真看过一本诗集,对诗歌真是一窍不通。
“你不举手不就成了吗?”念蕾笑着安抚我一下,偏着头继续和她身边要好的那个女伴聊天。
“金胖子今天也来了,你看看,就坐在右侧第一排,正回头看着你呢!”
念蕾冷笑一声:“无聊!”,就故意转过脸来跟我大声说笑。
她们说的金胖子,大名叫金素味。
他的父亲是隆德皇帝非常信任的重臣,姐姐是皇婕妤,金贞儿,嫁给隆德皇帝已经有六七年了,不算非常受宠。
金家和岳家曾是世交——念蕾的父亲岳大侠曾救过金素昧父亲性命,算是金家的恩人。
直到金贞儿被选为婕妤之后,两家来往才少了一些。
我之所以能认识金素昧,也是因为念蕾而起。
身为一名世家子弟,金素昧天天花天酒地,仅会一点花拳秀腿,诗词文章也狗屁不通,豪门之中的贵公子,锦裘玉食,鲜衣怒马,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他打小就喜欢念蕾,自从进入青春期便对她展开了一场漫长而热烈的追求。
一到岳家就假意扮出痴情种子的样子,在外面却是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富家子弟的坏毛病一个也不少。
金素昧对突然闯入念蕾生活的我,非常嫉妒,此时看着我和她说话,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没过多久,有一个负责念诵、致辞、引导诗会的“拂尘子”便手拿拂尘上了台,在示意广场众人安静下来之后,随着清新悦耳的乐曲,“西园雅会”开场了。
之前我还不知道,触怒一家外戚之家意味着什么,现在终于意识到了:等两位诗词大家宣布开始之后,那位拂尘子便让几个青衣侍者拿着纸盒子在前面雅座逡巡散发一些诗题,给了念蕾三张,看我连连摆手不要,青衣侍者就绕了过去把纸条子给到其他人了,没想到一直盯着我的金胖子却打出一个响指,向一名青衣侍者指指我。
那青衣侍者便走过来,硬塞过我三张纸条子,还笑着安慰我:“没关系的,你不举手便可。”
然后,金胖子又向那拂尘子招招手,指着我,跟拂尘子耳语了几句。
念蕾看到这一幕,很生气,恶狠狠地盯着金胖子,金胖子一缩头转过脸去了。
念蕾冷笑着对我道:“一会他要作难,我就跟你一块儿走,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然后她又把我手里的纸条拿过来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的,低着头开始苦思冥想。
“念蕾,我知道你回京都一多半就是为了参加这个诗会,咱们不走。
我是学武之人,本来就是陪你来的,说清楚就行。”
诗会开始之后没多久,那个拂尘子讲了几句开场辞之后,便开始了诗词创作这个环节。
第一轮的创作、吟诵加上两个诗词大家的一一点评,就用了一个时辰。
第二轮时有七八个青年举起手,果然,那拂尘子也不管举手之人,却专门跑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拂尘向内一甩,举手示意我来作诗。
我有些暗恼,这种场合自己丢脸不行,但不能连累念蕾,便鞠了一躬:“我是学武之人,从未作过诗的,见谅则个!”
拂尘子也不说话,又将手中拂尘再向外一甩,伸出掌来向我虚托一下,请我作诗。
念蕾有些急了,便站起来身来:“他却是陪我来的同伴,这样,他这诗题,我倒是有所感写了几句,有点……”
拂尘子将手中拂尘再向下一甩,继续目视着我——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讲究叫“三拂尽诚意”,就是你若不作诗,是瞧不起今天来的人,觉得对方不够份量。
那边金胖子做出无声爆笑的样子,让我来了气,我从尴尬到脸红的念蕾手中抢过一张纸条:“行,我来作!”
大不了写一首打油诗呗,你还能杀了我吗?
我扫了一眼诗题目。
新宋朝诗会中出的诗题,还是挺讲究的,有特定场景,我手里这个叫“夜观海棠”。
脑子里突然想起初中时老妈叫我背的一首诗,便大声念了出来:“诗题是“夜观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随口吟了出来。
台上台下,一时鸦鹊无声。
然后我便坐了一下,突然之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妈?!我母亲不是在我一岁的时候就亡故了吗?
我痴痴地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的反应。
直到念蕾捅捅我,我才还过神来。
“这位诗友,这诗,是你本人作的吗?”
“不是!”我连忙站起来声明一下,“是我……从一本杂书上看的,记不太清楚了。”
我刚想再捕捉一下这诡异的回忆,却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周围议论之声更大了,台上那位号称“八百年第一诗魔”的王空同走到我跟前喧哗之声便静止下来。
他是一位从四品的翰林,官高位显,文名之盛,可谓老少咸知。
每有新诗出炉,隔夜遍传四海。
不说新宋子民,就连同文同种的新宋番国九华国,从国主到平民商贾,都极爱他的诗作!
“这位小友,你是从什么杂书上看到的,原作者是谁?”
我努力想了一想,还是记不得,非常抱歉地拱一拱手:“确实记不得了,只是拿来应付一下,真不是我写的。我是一个习武之人,不通文墨。”
王空同皱了皱眉,一脸的怀疑和不悦。
“我这位义兄,为人一向极谦虚,只是深藏不露。我知道,藏拙之人必有非凡之处,霄兄,今天你有幸得遇我们新宋诗魔,不要有顾虑,他最欣赏扶持年轻后辈的!”金胖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边,一番慨然陈词。
然后又在念蕾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从其手中又抽出一个纸条,看了一眼之后递给了我,慷慨陈词道:“晋霄兄,这诗题更对应你侠客身份,“琴剑相伴”,此时不一鸣惊人,又待何时,再作一首!”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表情有点不悦的王翰林,我加了小心,看了着诗题,脑子里又浮现出一首诗,不得已,只能拿它凑数了,我缓缓诵出:“纵有侠骨莫凭栏,红杏空枝绿烟寒。三尺龙泉临风舞,一腔相思对月弹,满堂英雄慨而慷,畸零身世行路难。南寇北虏刀溅血,微躯报国莫等闲。”
“这是我之前的一首旧作,今天正好凑对了诗题,并非本人有快才。”我不敢再说杂书上看到的了。
“好诗!”王空同拍手叫绝!
念蕾偏着脸,出神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是一个很资深的金石学者拿到了一块泥封,完全判断不出来其价值和年代,但觉得藏着很多的秘密。
拂尘子随时大声在诗会中诵出来,全场人声鼎沸,一齐看向我。
王空同紧双手紧握我的手,眉间神彩熠熠,无比兴奋:“我新宋竟然有你这样的诗才!”
然后连声问我姓名籍贯,师从与谁,硬拉着我走上台。
我不得不向他深鞠一躬:“王大家,李某乡野一介武夫,实在不想在此出乖露丑,今天真的只是陪友人来此,还有急事要处理,能否行个方便,我改日登门拜访!”
我的脸涨得通红,这些诗应当是我背诵过的,但何时、何故背诵的,完全没有印象。
就像“二二得四”
“三三得九”一样地,自然就想到了。
王空同不解我有如此窘迫之态,尤其是他听我在诗中提到“畸零身世”,或真有不便于人言之事,便点点头,给我留了地址,放了我一马。
我不由分说,拉着念蕾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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